有一瞬間,溫玉覺得似乎從那張麵癱臉上墨玉般不含一絲雜質的眸子裏,看出了一絲委屈。
總歸是送給自己的,被自己一聲不吭地送人......溫玉有些歉然,想了想便找了個誠懇的借口。
“那花有些嬌貴,我怕養不活,就拜托梁螢了。”
能用頭發絲兒細的手術線將一堆碎肉按照生物結構拚成人的形狀的溫法醫,會養不好一盆花,這套說辭秦晉荀是不信的。
溫玉拿起一邊的包,走向門口,“我們還是走吧。”
秦晉荀卻沒有這麼好說話,大步追過來,反手關上被她打開的門,收回的時候手掌順勢拽住她皓白的手腕,將人錮在身前,細細地看她的眉眼,倏爾,蠱惑性地開口。
“你是怕......睹物思人?”
她一身素白,衣衫拉扯間,隱約可見消瘦的肩膀,那樣冷清的一個人,眼神躲閃間,就是不敢與他對視,眸子裏含著的三分惱被秦晉荀看成了十分誘。
他有些心浮氣躁。
溫玉試圖和他講道理。
“不告訴你一聲,就把你送我的蝴蝶蘭送人是我的不對,你如果不願意,我可以拿回來,還給你。”
“不要,不過我確實不怎麼高興,你想道歉,要按照我的方式。”
“什麼?”
“心上的不痛快,要從生理上找回來。”他伸出另一隻手,將她半滑落在肩頭的衣衫向上攏了攏,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指尖恍若不經意地摩擦了一下。
溫玉麵色一變,忍不住咬牙,“秦晉荀,你個變——”
“我隻是想讓你看我一眼。”
他的眉目間恢複了淺淡的冷靜,卻有一絲化不開的情緒,逐漸濃烈。
“你隻需要看我一眼,我就胰上腺素激升,心上的不愉悅就都忘了。”
溫玉一下子噎住。
汽車一路向南,兩遍的高樓大廈逐漸稀疏,道路也越來越狹窄,快到出市的高速公路時,遠遠地看見了一片小山丘,被圍成了一個公園模樣,大門處還立著某某花卉種植基地的牌子。
秦晉荀停了車,兩人步行進去。
幾個園藝師正在澆水,有兩個生人從旁邊走過也是看也不看一眼,顯然習慣了來來往往的花卉商人。
穿過一些開滿鮮花的花壇和幾個長長的大棚,兩個人終於見了商務樓。
這天值班的辦公室主任正在喝茶看報,忽然門就被敲開了。
“您好,我想找一下王政。”
眼前的男人氣質風度俱佳,顯然來曆不凡,身旁的女人更是麵容精致,與他們這些終日同花花草草以及泥巴打交道的可不是一類人。
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找王政?
辦公室主任的狐疑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比起秦晉荀一副“別問為什麼反正我就是要見到人”這種模板似的麵癱臉,溫玉就顯得柔和得多。
“主任,我們是王政的朋友,他經常給我們那送花,品相都不錯,這不是,快到他生日了,他家裏也沒什麼人,已經三年都沒回去過了,我們想給他帶了點吃的,算是慶祝一下。”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當然,這些都是劉子科連夜努力的結果,加上溫玉這張臉的欺騙性太大,主任痛快地就喊人找了王政。
王政一眼就認出了兩個人,“啊,你們是杜芊姐店裏的客人吧。”
王政平常就肯吃苦嘴也甜,見幾人確實認識,主任背著手站了起來。
“小王啊,你平常也不怎麼出去玩,這回朋友來了,好好說說話,我去大棚裏頭看看新來的那批波斯菊。”
“好嘞,謝謝主任。”
辦公室裏隻剩三個人的時候,王政才不自在地紅著臉低下頭,扭捏地問道。
“是不是杜芊姐......有什麼話托你們帶?”
的確是個單純的大男孩兒,溫玉緩和了語氣,正要鋪墊一下,冷不防秦晉荀突然開口,目光如炬。
“王政,二十五中學肆業,輟學後就開始打零工,後來就來了這花場工作至今,應該算得上是杜芊的學弟吧。”
王政一愣,麵頰上的潮紅褪去,眼神不太自在地瞟了瞟別處。
“你們怎麼知道......我誰都沒說。”
“我還知道,你輟學是因為偷偷像教育局檢舉校長對女學生行為不規矩,但是被時任校長的李明複發現了,找借口把你退了學。”
王政的拳頭握了起來,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神裏是不甘又無能為力,以及憎恨。
秦晉荀把玩著手裏的筆,“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吧,每逢15號和20號,都是你到諸城幾家花店送花的日子,早晨去一躺,中午回來再去一趟,你在路上......就沒碰見什麼事兒?”
“杜芊對你那麼好,你看見了那種事,心裏應該很慌張吧,要不然也不至於後來一看到她就急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