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禮把白璽童問住了,他的每一個問題都正中她要害,他像個獵人步步緊逼要答案,她像隻兔子東躲西藏怕暴露。
她不想給他希望,更想斷了自己全部的念想,於是故作鎮定的說,“沒有。”
白璽童以為會得到沈先禮的冷笑,但他隻眼神微弱的說,“所以能不能從心裏真的嫁給我一次,哪怕隻是假裝。”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還以為他時候什麼非分之想,於是把白色T恤的圓領又往上拽高了一寸,“你是不是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沈先禮心想她可真夠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到底是自己在她心裏實在是太種馬的形象了,還是她太過敏感,這……可就難說了。
礙於正在談正經事,沈先禮並沒有被白璽童打亂思路,繼續在自己部署好的正軌範疇裏對白璽童循序善誘。
他說,“在裏麵的時候,我有個朋友叫大東,是一個憨厚的老實人,吃飯的時候連大媽多打給他的一個雞蛋,都要送回去的那種,但卻是搶劫進來的。因為他老婆得了尿毒症沒錢做透析。
大東總提起他老婆,進來的時候獄警沒收了所有東西,包括他錢包裏的那張他老婆的照片。於是他總想著把他的樣子畫下來,可水平太差,所以就隻給我留下少兒簡筆畫的印象。
他總說他們結婚的時候買不起戒指就紋一個,度不起蜜月就騎自行車騎到體力能支撐的盡頭,在一片不知名字的山穀大喊。”
白璽童插嘴,“敢情小沈總這真是跟平凡人呆久了,動了凡心?”
“我想真的結一次婚,體驗一下大東說的那種快樂,他回憶這些的時候,眼睛裏光芒萬丈的,但我不理解,從來不知道真正自己發自內心的想結婚是一種什麼心情。”
“您這想找誰結個婚,全城的姑娘還不都搶著來啊。”
“我怕換了別人的時候,我會想起你。更不想自己以後對結婚有所回憶的時候,隻有二婚。”
沈先禮明明不是在告白,明明依然是自私的說著這些隻顧自己的話,明明所有的決定都不是為了她而作,但聽進耳朵裏的這些話像是能衝進眼睛,撥了撥淚腺,很有流淚的衝動。
白璽童故作鎮定吸了一口氣極力鎮定住淚腺,說,“我們……不是辦過婚禮,結過婚嗎?”
“可那次我們都沒有當真,隻是逢場作戲。”
時過境遷再回憶那場婚禮,白璽童隻覺像一場鬧劇,司遠森的突然來訪,白勇的大鬧現場,都注定了那是毫無浪漫可言的儀式。
沈先禮認為那不過是蒼白的應付,白璽童卻覺得那一天無比漫長。
但無論是誰,至少達成共識的是,那是一場失敗的婚禮。
所以白璽童鬼使神差的聽沈先禮說下去。
他說,“白璽童,我們重來一次好不好,沒有婚宴,沒有賓客,沒有鋪天蓋地的花,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我真心想娶你,你確實想嫁給我,就當是如願以償的happyending,可以嗎?”
“如果這是你答應跟我離婚的條件的話,我可以配合。”
白璽童說這話時候眼神冷漠,像是不情不願,隻是在做遊戲裏的一個任務一樣。
但那晚她輾轉反側,躺了半天滿腦子全是關於這場後補婚禮的憧憬。
最後甚至一個起身打開衣櫃,把所有白裙子都翻個遍,具體到究竟要穿什麼。
當她照著穿衣鏡,看見鏡子裏笑著的自己,才想到剛剛沈先禮聽完她回答後,既願望達成又黯然神傷的雙重神情,才說服自己,是的,這所有的初衷不過是為了早點離婚。
睡吧,沒什麼可開心的。
翌日,沈先禮起得格外早,好不容易翻出一件白襯衫,穿了一輩子正裝的他,卻偏偏在最想要正式的這一天四處都找不到領帶。
本想讓穀從雪送來一條,但總覺得今天這麼大喜的日子看到跟工作相關的人都覺得厭煩,索性看沙發上扔著白璽童的絲巾,自己比劃比劃不拘小節的按照領帶的打法係上了。
絲巾是Burberry的經典米色格子,本來配白襯衫沒有什麼怪異的,但當他走到鏡子前麵配上自己這張臉,真絲材質就顯得驢唇不對馬嘴。
第一次見到這麼不倫不類打扮的自己,沈先禮噗呲一下笑了,想著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真是顏麵掃地。
這麼想著,他便要摘取絲巾,但剛解到一半,想了想又原方不動係回去了,說不定白璽童醒來看到自己這樣,會笑一笑,一整天都有個好心情。
於是他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在院子裏站在白璽童房間的窗戶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