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還銳利的眼眸掃向了門口,有人在偷看他。
在這燥熱炎炎的天氣裏,身上的白色襯衣被打得透亮,更突顯他清瘦的身軀和出塵傲然的氣質。
手中的書,啪嗒一聲合上。
他來到這已經一周了,卻從沒見過那個女人。
他進來時,帶了大鶴。
這出乎他的意料。
或許是因為那個女人知道他身邊若是沒個大夫陪著,一定活不久吧。
她一日三餐安排人照顧著他,大到吃穿用度,小到日常起居。
或許是因為她知道他腿腳不方便,終究離不開這裏,所以這南苑日常也隻有他和大鶴兩個人住,沒有旁人守著。
餘還在這日頭下坐了會兒,覺得身上汗津津的。
幾年前,他住在這宅子裏的時候,從未覺得這地方如此的炎熱,畢竟那時他身體裏有蠱蟲的寒毒,一年四季都冷得厲害,哪怕三四十度的天氣,屋子裏都要點著火爐、炭盆,手中都要握著一個暖手寶。
如今再看,或許他都是在做無用功。
餘念縱是忘了一切,也不過隻有那短短四年的時間。
而這四年裏,他被病魔纏繞,無暇顧及顧家剩下的人,還沒來得及將顧家斬草除根,餘念便將那些事情全部想了起來。
他努力過的一切便都化為泡影。
或許他這一生,便注定是孤魂野鬼,在一條生死線上徘徊,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吧。
門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
餘還便順著那方向看,隻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而那雙眼睛蒙在銀黑的發絲裏,雜亂無章。
他將手中的書扔在了地上,那雙眼珠不過短暫落在地上,卻又迅速瞪了回來。
她在觀察他。
並且將這種觀察當做了一種嗜好。
這一周以來,她見天如此觀察他,觀察著他一點一滴的小動作,好像在他的身上找著誰的影子。
他父親嗎?
他的父親是個溫潤如玉的人,端坐著便有能讓女人欣賞的魅力。
可他不是,他隻是一抹幽魂罷了。
“先生,該吃藥了。”
大鶴端著托盤從後院走了出來。
他瞧見他扔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放回餘還的手上。
或許那個女人還不想要他的命,也或許隻是覺得還不到時候罷了。
她會同意大鶴進門,若餘還需要吃藥,她也會同意下人去買,隻要大鶴開放方子或是說了藥名。
如此,餘還自然會在這宅子裏待下去。
隻要他確定阿京還活著,他總有時間陪她耗下去,耗到她自己忍不住的那一天。
餘還從大鶴的托盤上拿起水杯。
小盤子上放了兩個藥片,一個白色,一個黃色。
分別是抗排異和增加免疫力的藥物,是他餘生裏不能斷的保命藥。
就著水,將那藥丸吞下去。
大鶴背對著陽光站了過去,便正好將餘還擋住。
“先生,我們來了好些日子了,她隻關著我們,也不說阿京在哪兒,我們什麼時候能救她出去啊?”
大鶴的眸子眯了眯,倒是比餘還更加沉不住氣。
“這已經一周了,她見天躲在門外看您,要不,我想個辦法,夜裏去摸摸阿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