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所的可控範圍,蕭允城拽著程安然走進喧鬧的夜市。
“你怎麼會來這裏?”
經過一個賣男裝地攤貨的鋪子,蕭允城丟下一張鈔票,隨手拽了件廉價的黑連帽衫套在身上。
同時,他若無其事地跟程安然搭著話,儼然一對逛夜市的小情侶。
程安然攥了攥掌心尚未幹涸的血跡,心有戚戚道:“我,我的化妝包落在會所了,專門過來拿的。沒想到……蕭允城,你,你的傷到底要不要緊?還是趕快找個地方包紮吧!”
看著男人越發蒼白的臉上,程安然急得快要掉眼淚了。
一時間,無數的感動和自責幾乎讓她忘記了——
就在今天上午,兩人偶遇醫院時那番若即若離的界限。
生死一刻,他護她周全到底的決意,不用溢於言表,靠兩顆心的對撞就感受得到。
“都是我不好……”
黯然低下頭,程安然終於還是忍不住淚水奪眶。
“我看到爵一他媽媽,也沒多想就跟了上去。要不是我多管閑事,也不會拖累你受傷的……”
“分明是我拖累了你。”
蕭允城抬起手,將尚且沒有沾血的內腕湊到程安然的臉頰邊,幫她擦去淚水。
輕輕勾起嘴角的弧度,他柔聲安慰:“是我疏忽,沒有發現會所裏有反監控雷達,才差點把你陷入危險的。你不要自責。”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我曾對你說過,在我的字典裏,沒有讓女人受傷這一說法。”
蕭允城堅定的嗓音落在程安然耳底。她揚起亮晶晶的眼睛,如鯁在喉的言辭卻在對方更加深邃而明亮的眼神中,化作無聲勝有聲的默契。
周遭人群攢動,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灰頭土臉的狼狽,也沒有人敢想象他們剛剛經曆了什麼。
兩人就這樣一路無言地依偎著走出鬧市,轉了一個又一個小巷,最後來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前。
“先去車上,我把子彈取了。”
蕭允城說,這是他執行任務的車,牌照是專用的。
車廂內,空調打得很低。
硝煙彌散在循環的空氣裏,血腥味頃刻撲鼻。
程安然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緊,她腦中浮現出蕭允城在槍林彈雨中將她緊緊護在身下的場景。
或許因為他太強大了,幾乎讓自己忘記了這男人也一樣是血肉之軀。
程安然感同身受著這份傷痛,越是不忍多一眼直視。
她顫抖著勸道:“蕭允城,我們還是去醫院吧。我,我……”
“槍傷怎麼能去醫院?”
蕭允城心下盤算,這個時候別說去醫院了,以楊培傑的狡猾,估計在會所周圍的所有醫療場所都定了眼線,甚至連藥房都不安全。
“可是,你既然是秘密任務。你們的組織裏,應該也有醫生能夠……”
程安然想問的話,蕭允城自然明白。
出事到現在,這個聰明的女孩該是早已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隻是現在狀況危重,著實不是跟她多解釋來龍去脈的時機。
蕭允城勾了下嘴,搖頭道:“既然是秘密任務,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別擔心,這種小傷,我自己就能處理。你幫我把衣服弄開就行了。”
“哦,那我……小心點,痛了告訴我。”
程安然坐在蕭允城身後,用他遞給自己的軍刀小心翼翼割開他的衣服。
槍傷在他後背靠左肩,還好不是要害髒器。也沒有貫穿,所以子彈應該還在身體裏。
單孔圓圓的,血從那個小孔不斷往外漏,周圍皮膚也呈現出焦灼的暗色。
程安然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弱弱出聲道:“蕭允城,還在流血,你……要不打電話叫天哥過來行麼?”
蕭允城搖頭:“他現在不方便,出不來。”
“不方便?”
程安然沒太明白蕭允城的意思,今天上午分明在醫院還見到唐畫天了,難道晚上臨時出差走了?
“因為那個小姑娘手術移植的事,他要接受內外部的調查。”
蕭允城解釋道:“這幾天,他去哪裏見什麼人都是要報備的。這種時候把他叫來,會很麻煩。”
程安然不由得想起今天在醫院,那個白衣小天使對她八卦的事兒,心裏油然一絲異樣湧動的情愫。
她開口,小心翼翼開口道:“你也知道那件事?”
蕭允城微微別過臉,神情平靜而若有所思的樣子,讓程安然心頭一凜。
她突然冒出個可怕的想法——
“難道,蕭允城你,你的任務……”
“抱歉,瞞了你這麼久。”
蕭允城深深吸了一口氣,槍傷疼痛到有點麻木的程度,他很想去拿一支煙過來。
可是聽到身後程安然略有幾分沙啞的輕咳,仿佛是被剛才的爆炸嗆到的。於是蕭允城閉了閉眼,停下了找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