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其實去意已定。
她都想好了,她要和小叔一起回歸青丘,為小叔找到療傷之法,若他變成人的樣子,她大不了再考察幾日,便與他長相廝守,若他變不成人,她便去找回到現代的法門,帶著小叔回到現代去。
總之,她要對司空幻做到不離不棄。
丹青的心,生出了一抹從未有過的堅決,搖了搖頭,從地上慢慢站起來,卻轉過身,並不去接聖旨。
老太監的笑容隱了下去,歎息一聲:“鬱夫人,你這是何必呢?這件霓裳羽衣,是陛下特地讓尚衣局為您趕製的而這塊玉佩,也是陛下親自所送的信物鬱夫人違抗聖旨,就不怕”
“我不怕!”鬱丹青冷喝一聲:“我從來就不怕!”
豁然,隻見窗外似乎有個月牙白的身影一動不動,原來孤光啟一直在門外,可是他卻並未進來
自從她拒絕接旨,他的身影便僵硬地拄在那兒,仿佛一座亙古冷漠的雕塑,身影籠罩在絲絲縷縷的冷意裏。
丹青眉眼都是迫人的氣勢:“你的皇上也知道我來自現代,在我生活的那個地方,從來沒有強人所難的婚嫁”丹青不顧一切的驚人話語,驚得那些小太監紛紛跪倒在地 ,生怕門外的龍顏大怒。
什麼逼婚,分明是怕她跑了,帶走三十萬西北軍吧。
她不是傻子,他和阮芷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她豈會不知道?
丹青轉身朝向孤光啟站立的位置,大聲道:“作為一國之君,自然不能說話不算數。孤光啟,你答應過我什麼?難道全然忘了?我把碧璽和阮芷還給你,你放了我和小叔,把月光石也給我如今, 請你後退一步,高抬貴手,我隻求能先用阮芷換回我小叔。至於月光石,等我拿到碧璽,再與你交換,如果你對我不放心,怕我叛逃敵國,我鬱丹青發誓,絕對不會做這種背叛大禹的事情”
“聰明是好事”窗外那月牙白的身影終於動了動,銀白的月光下,他轉了個身,從門外踏入門內。依舊是熟悉的眉眼,如今看起來卻是那麼冰冷,他緩緩啟唇,有一種君臨天下的雍容和高貴:“可是太聰明,便會誤了卿卿性命”
他的容顏,他的聲音都宛如利刃,刺的她有些眼疼,恨不得轉過頭,不去看他。
如果她拒絕他,他就會拿了她的性命?
果真那麼狠?
從什麼時候起,便懼怕見到他?懼怕他不知真假的溫柔和忽冷忽熱的輕慢?
丹青不想看到他,然而形勢逼迫,她終究不能對他視而不見。
“你到底什麼意思?如果我不接聖旨,你就會殺了我?”丹青放眼看去,遍地都是他的親軍:“用那麼多人,殺我一個女人,你真看得起我!”
孤光啟走進來,銀發太監立刻拿著聖旨小跑過去:“陛下,這,這該怎麼辦”
孤光啟拿過聖旨,如鷹隼犀利的目光在黃色的卷軸上一字一字地掠過,一邊低垂 雙目,一邊冷冷地道:“鬱氏丹青, 溫和純粹,風姿雅悅,內嫻貞靜”他一邊朝著丹青慢慢地踱步過來,一邊一字一字地咬牙將那些讚美的詞彙誦讀一遍,等到了鬱丹青麵前,居高臨下冷冷睇向她,眸底仿佛藏著一把利刃, 悄無聲息便割開她的肌膚。
他忽然大喝:“這裏麵那麼多條,你究竟做到了幾條?”
話畢,他將聖旨一把攢向她的頭頂:“溫和純粹?混賬!你分明是張牙舞爪,惡毒至極!風姿雅悅?你在朕的政敵麵前賣弄風情的時候,讓朕親眼目睹你被別的男人咬破嘴唇的時候,你的確風姿雅悅,不過都是給別的男人看了罷了”
他每說一個字,丹青的眼淚便擠出眼眶一顆。他不忘厲聲對手下人喝道:“草擬聖旨前麵幾句的是誰?”
老太監道:“是大學士任懷時”
“辭藻虛浮,文不對題,一片虛假之詞,留有何用?”他冷冷道:“殺!”
殿上眾人無一不驚若寒蟬。
他的話冰冷無情地繼續著:“內嫻貞靜?”他忽然伸手捏住丹青的下巴,迫她抬起頭來:“你想嫁給司空幻的時候,可曾想過要對我忠貞?”
丹青撇過臉,掙脫開他捏她下巴的手指,不卑不亢地道:“我憑什麼對你忠貞?莫要忘了,你休過我,直到現在,我都不是你名正言順的夫人如果非要我跟你扯上關係,當年在鎮南王府,你出事之前,我隻是你的丫鬟 如今,難道你要對你在潛邸時一直不屑一顧的丫鬟逼婚?豈不是以上淩下, 強人所難?顛覆了你對女人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