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溫水(1 / 2)

溫則直接打車回來的,一到門口便大步流星的走向大廳,王管家在門口接了人,付給司機錢連忙跟上去。

“自從您走了之後,沈小姐天天的在門口等著您,不看見您就不吃飯,連哄帶騙才吃了一點,晚上一直等到困得睜不開眼了才讓紅嫂給抱到房間睡覺去,一連幾天人都消瘦了,昨天晚上或許是做噩夢了,在房間裏不知道哭喊些什麼,等我們進去的時候人又睡著了。今天一早敲了好久的門也聽不見聲音,這才發現沈小姐生病了……”

“醫生來過了?說了些什麼?”

王管家一連串的說完,大喘了口氣說:“就是有點發燒,醫生說吃兩天藥就好了。”

溫則在她門前站定,抬手推門時卻又頓住。

王管家試探地問:“沈小姐睡了,不去看看?”

溫則睨他一眼,王管家識趣不再開口,在心裏歎口氣,這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屋裏這人一生病,立刻就打破了。

溫則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門,緊緊的握手成拳克製著要推開門看看她的衝動,半晌,才轉身上了樓。

沈信楨吃了藥,沉沉睡了大半夜,喉嚨裏幹澀痛癢掙紮著想要睜開眼,昏昏沉沉,半夢半醒。

光怪陸離的夢境,一幕一幕的殘缺而黑暗,碎片一樣的記憶片段,像怪獸一樣咆哮著,爭相恐後的湧入她的大腦,吞噬她的神經。

一片漆黑裏,她聽到誰的聲音縹緲遙遠,混雜在車流聲中聽不真切——

“我隻要高朗哥快樂就夠了,因為我的快樂是他給的。”

那是誰的聲音?她聽不清楚。

她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沉重的無法抬起,像是被強製的封閉了起來,她用力睜開眼,隻是一道縫,她看到走在黑暗巷子裏,穿藍色球衣單手斜跨籃球的男孩身影,他身上蒸騰著汗水,目不斜視的往前奔跑著,沈信楨跟在他身後,聽到他焦急的喊著:“信楨——”

這聲音……明明是在哪裏聽過的。

她跟著他跑,追逐他,想要看看他,質問他,然而當她終於追趕上的時候,男孩兒突然消失了。

隻有她孤零零的站在破舊的巷口,看到蜷縮在牆角的穿著單薄白色連衣裙女孩兒。

女孩兒一頭長發及腰,身量不過是八九歲的模樣,暴露在空氣中的四肢青青紫紫沾著肮髒泥土,髒兮兮的手拿著一塊小石子在灰色磚牆上畫了一個太陽。

沈信楨走上前去,那女孩兒抬起頭,大大的眼睛空洞卻又明亮,衝她盈盈一笑。

“啊——”

沈信楨心髒突然抽痛起來,她尖叫一聲,捂住頭,身體從床上彈起來,揪住自己的頭發急切的流眼淚。

當溫則打開門衝進來的時候,沈信楨已經滾到床下,緊貼著牆角抱著自己的膝蓋瑟瑟發抖。

溫則心下一痛,慢慢的靠近,試探的輕聲叫她:“信楨?”

她遲鈍抬起頭。

他打開床頭燈,昏暗的暖光照亮她半個身子,沈信楨空洞沒有神采的眼眸瞳孔慢慢收縮幾下,意識漸漸回籠,她盯著溫則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察覺到自己並非身處夢魘之中。她顫抖著蒼白的嘴唇,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她細弱的、哽咽的喚他:“溫先生。”

隻這虛弱的一聲,溫則已然潰不成軍。

他伸出手,把她牢牢的擁入懷中,切切撫摸她的後背,安撫道:“信楨別怕,那隻是夢而已,醒了就好。”

信楨。

那噩夢般的過去,就這樣忘記吧。

她緊緊抱著他,氣息哽咽的說:“我就知道你對我好,小圓對我說的,都是騙我的。”

“小圓?”

沈信楨滾燙的鼻息撲打在他胸口,帶著哭腔說:“小圓說溫先生討厭信楨,以後都不來看信楨了。”

“不會。”他條件反射一樣,想都沒想的否定,然後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重新蓋好被子。

她濕漉漉的眼睛還委屈的緊盯著他不放,生怕一眨眼,他又會消失不見。

他用手做梳子,慢慢的梳順她淩亂的長發,輕聲說:“睡吧,我在這裏守著你。”

沈信楨潮紅的臉頰上的淚痕未幹,她眨眨眼,又是一滴眼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