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沉了下去, 定定看了半晌, 再開口時聲音微啞:“謝謝, 我……”
“這是我送溫先生的最後一件禮物了,我……想要離開這裏了。”她搶先道。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周圍的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 溫則的世界,寂靜無聲,塵埃都定格在空中。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終於,聽到自己一聲輕笑。
“溫先生以前說過, 等我可以獨立的時候就可以離開, 我現在會做很漂亮的蛋糕, 也可以自己賺錢了, 所以溫先生不要擔心我。”她低著頭, 扯出一個生硬的笑來說:“而且, 我也不想一直等待永遠不會說喜歡我的溫先生。”
這樣無望的等待, 難熬難過難以抵抗,隻要一想起溫先生喜歡的不是自己, 她就要難過的要掉眼淚了。
她抬起頭,眼底隱有淚光,故作輕鬆:“以後就算在路上遇到,我也會開心的和溫先生打招呼的,因為……我們還是朋友吧?”
她仰臉看著他,希望得到他的回應,他說好, 那她就開心。
好一會兒,她聽到他喃喃道:“是啊,為什麼要等待一個永遠不會說喜歡的人?”
這樣簡單的道理,他到現在才懂嗎?
溫則看了看手裏的蛋糕,再看看沈信楨,隻覺得眼前的這個天真童稚的沈信楨已經全部想起了,她就像曾經拒絕他那樣,眼裏流露出的是依賴,嘴裏卻著出讓他傷心的話。
仿佛身處的不是別墅大廳而是那音樂悠揚的咖啡廳。
她捧著咖啡,低頭看著氤氳熱氣,聲音很輕:“溫學長,我們……一直做朋友吧。”
坐在對麵的他沉默著。
她抬頭,明眸瀲灩,笑意淺淺。
——“好嗎?”
她問。
他終於敗下陣來,壓下心中酸澀,再一次妥協。
——“好。”
他說。
你看,他是很多年前就是跪在她腳下的人了,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給她了。
如今能給她的,隻有自由。
他的嘴角一點一點勾起來,低垂眉眼仍舊是溫柔的,隻是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的,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他說完,她便開心了。
蛋糕被放在書桌上。
一盞昏黃燈光照亮他一半側臉。
他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座椅上,坐姿慵懶,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顆星星。
喜歡你,這句話是真相和幻術共存的謊言。
它最終隻能存在各自的幻想之中,逼退邊緣時,隻能自保後退。
這顆星星也是謊言。
想要天上的星星麼?
嗬,終究是妄想。
腦海中陷入一片空無狀態,他琥珀色眼眸一點點加深,黑的空洞。
他突然揮落台燈,拿起桌邊的鋼筆直直插入蛋糕中心,眼底濃濃的暴-虐欲-望一閃而過,在蛋糕四分五裂的同時,如煙霧般消散。
溫則眨了眨眼,猛然間清醒過來,不敢置信看著被自己搗碎的蛋糕,身體裏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壯大,幾乎衝破理智束縛,他踉蹌跑把窗簾拉上,衝進浴室。
此時,沈信楨呆呆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薔薇花園怔愣出神。
好像一切都做好了,但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下了。
她送了最好的禮物給溫先生,也和溫先生約定成為朋友,接下來,就是為自己這段寄居生活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沈信楨心裏湧起淡淡的惆悵,或許是昨晚的輾轉反側將她喚醒了,也許是上午的一場痛哭讓她明白了,原本霧蒙蒙的大腦漸漸清晰明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進步,不管是漸次想起的模糊記憶還是慢慢回升的智力,但這些,卻再也不能讓她開心了。
因為比起這些,她更想要的是像以前那樣恬不知恥的賴在溫先生身邊。
可是現在的沈信楨,沒辦法這樣做。
紅嫂敲了敲門,進來說:“要我給你收拾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