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茫茫中,他被帶領著,仿佛行走在山嶺隧道中,一輛火車呼嘯而來,燈光直逼眼前耀眼如同盲目,他捂住眼睛,身體緊貼在牆壁之上,感到意識和肉身隨著鐵軌摩擦的尖銳聲音穿梭回遙遠的過去。
耳邊寂靜一片,遠遠傳來幾聲鳥鳴蟬叫。
他睜開眼,望見眼前湛藍開闊如鏡麵的天空,而他,腳踩於一片廢墟之上。
四肢縮小,七八歲孩童模樣,慌忙四周張望,突然聽到一陣嘶啞的呻-吟,與此同時,天空急速暗下,低沉昏暗,醞釀一場電閃雷鳴,鳥鳴戛然而止,靜的仿佛一瞬間墮入真空。
是了。
這是就是糾纏他多年的噩夢起源。
不懂事的他和兒時玩伴逃出保姆的看護,私自跑到即將炸毀的大樓,他們一層一層順著樓梯追趕。
他提議道:“我們比賽,看誰第一跑到天台去!輸了的人就答應為對方辦一件事!”
玩伴嘻嘻笑著,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好!”
他們跑的筋疲力盡,終於看到了湛藍天空,玩伴歡呼一聲:“我贏了!”話音未落,突然聽到一陣連續轟鳴,腳下地板崩裂開來,眼前世界分崩離析,頃刻間隻剩下無盡的黑暗。
鋼筋水泥做的牢籠,困住兩個小小身體。
他們大聲呼救,可虛弱音量根本無法擴散,便被外麵呼呼風聲吞噬了。
他懷裏的模型沾了大片的血漬,被鋼筋壓得徹底變形也為他擋住了致命一擊。但一米之外的玩伴,滿臉血淚,望著他眼神空洞,嘴唇嚅囁說不出話來。
小小的手伸出去,想要牽住他,可怎麼也夠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睡了又醒,沒有止境。
“阿則,如果我們不是人類就好了。”
他意識模糊之際聽到玩伴這樣說。
“如果是鳥,我們就能飛回家去找媽媽了,如果是小蟲子,我們也能慢慢地爬回家……”
但是我們是人類。
苦痛,災禍,折磨,一旦毀損不能重來。
“不是人類的話,我們就不會死,就能回家找爸爸媽媽了。”
蕭蕭樹葉都有聲響回答那風和雨,隻有他,依舊沉默著。
雨水從層疊樓板縫隙中滴下,他艱難地抬頭,隻看到一小片黑暗天空。
童稚的聲音嘶啞,聲帶幾乎拉扯出血來。
“那我們是什麼?”
他問。
玩伴沒有回答。
好半晌,雨停了,風緩了,夜深了。
玩伴的眼睛也要睜不開了,在他瀕死之際,他突然拚力掙紮起來,嘶吼著,哭喊著,可無人應答。
溫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貫穿著玩伴身體的鋼筋隨著他掙紮的動作撕開他的血肉,鮮血從他小小的身體裏湧出來,甚至流淌到他的手邊。
他的生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可他卻無能為力。
不知過了多久,玩伴終於再沒了力氣,他眼簾微眯,輕輕喘息著。
淚水靜靜淌下來,他對溫則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是第一名,你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溫則沒有力氣說話,他隻能眨眨眼。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建築設計師,可是我現在不想當人類了,所以,你留在這個世界替我完成吧。”
“晚安,阿則。”
他說。
鼻息再也吹不起灰塵,一切陷入可怕的寂靜之中。
一滴雨水直直降落在溫則眼睛裏,他眨眨眼,分不清是水是淚,順著他的眼角流下來。
一隻輕柔溫熱的手撫摸上他的臉,幫他擦去淚水。溫則慢慢睜開眼,看到正擔憂望著他的沈信楨。
“你還好嗎?”
他握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無聲表達著他的安撫。
沈信楨把茶杯遞過來,溫則接了,低頭飲一口,聲音平靜地說出那段往事。
Matteo醫生眉頭緊鎖,說:“Simon,我想我們基本可以確定那場事故就是導致L出現的原因。”
“可是,在我察覺到L的時候是在我十五歲那年,你的意思是,在此之前的七年他已經存在了,但我沒有察覺?”
“是的,之前的治療中我無法催眠你,也導致我們從一開始就找錯了治療方向,或許我們可以嚐試著把這件事當做突破口,如果你能正視並且接受那段對你來說很殘忍的記憶,那麼我們的治療就會更近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把自己給寫哭了……頭疼。
這周要整體修個文,大致劇情不變的,隻是捉蟲 修句子。隻有晚上更新,八點之前提示更新不要點進來。
ps:這章埋著反轉,有哪個聰明的小天使猜到了嗎~猜中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