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學長是個很不錯的人。”
黑沉夢境裏, 斑駁回憶中, 她和舍友坐在街邊小店, 借著酒意微醺淡淡吐露心聲。
她頓了頓,看著還剩一半的酒,補充道:“是很好的人。”
好到……好到沈信楨不敢再接近半分。
沈信楨在二十年的人生中, 在經曆過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離別苦痛之後,她習慣與人保持距離,不舍得太過疏遠,更不敢貿然接近。
她貪戀著溫則的溫暖和寵愛, 卻也為這份“殊榮”而戰戰兢兢。
流動的水滴, 穿梭的疾風, 無從來無從去的愛意, 一切一切都是注定抓不住的東西。
她怕得到了又失去, 怕再一次承擔被拋棄的痛苦, 更怕被溫則寵壞了, 此後失去了獨立生活的意誌。
可現在,她所害怕的, 正以一種緩慢而沉重的方式逼近她。
一場漫長的淩遲。
沈信楨靠在陽台,眺望花園處那片豔麗至極的薔薇花,看的久了,簇簇花團彙聚成一片,猩紅耀眼。
沈信楨閉了閉眼睛,一隻黑色的蝴蝶翩然而至,落在她肩頭稍息片刻又輕盈飛遠, 消失在她眼前,她踮起腳尖眺望,用視線追尋它消失的蹤跡。
身後突然伸出一條有力的手臂將她抱入懷裏,沈信楨腳跟落下,後背靠在他的胸膛。
溫則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下頜抵在她的頸窩處,親昵地嗅著她的味道。
“剛剛在想什麼?”他漫不經心地問。
沈信楨斂眸,聲音極輕。
“沒什麼。”
沈信楨望著通向別墅出口的路,眉頭微微蹙起,而她身後的男人不動聲色,將她的憂思反常盡收眼底。
和趙曉悠約定的時間就在今天。
昨晚勞累過度,沈信楨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頭暈腦脹,晃著腳步去洗手間洗漱出來的時候,溫則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床邊。
他穿著一銀灰色西裝,領帶被扯鬆了一些,你開了兩粒紐扣,露出一截白皙皮膚,此時臉上帶著極為淺淡溫潤的笑,歪頭打量著她。
沈信楨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鬆垮的絲綢睡裙露出大片的鎖骨和後背,上麵密密麻麻布滿了曖昧的痕跡,這樣袒露於人,又被男人直白地注視著,沈信楨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胳膊。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突然想你了,於是就回來了。”
如果是平時,沈信楨一定會羞赧地笑起來,可現在她卻是別開視線,拿著毛巾擦拭頭發。
溫則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將她拽到懷裏,拿過她毛巾替她輕輕的擦頭發。
“怎麼了?生氣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性感,在她耳邊撩撥著。
沈信楨偏了偏頭,心不在焉地扯出一個笑來。
“沒有,我為什麼要生氣?”
溫則低低笑了笑,垂眸看著她鎖骨處的吻痕,低頭吻了吻。
“昨天晚上,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信楨臉頰微紅,下意識地躲閃,抿唇道:“你最近怎麼老是這樣……”
好像藏著一股要懲罰她狠勁兒,非要把她弄到求饒哭泣才罷休。
溫則動作輕緩地摸了摸她的胳膊,歉疚地說:“抱歉,沒有下次了。”
沈信楨點了點頭,沉默地任由他擦發。
好半晌,一道分辨不出情緒的聲音響起——
“信楨,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為什麼……這樣問?”
他默然不答,隻是看著她。
房間裏分秒滴答走過,不知過了多久,沈信楨握住他的一根手指。
“恩。”
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結果如何,不管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此時此刻,她是這樣下定決心的。
沈信楨最近睡眠不好,頭發還沒擦幹就睡了過去,半睡半醒間,她聽到溫則手機震動的聲響,開關門的聲音,還有模糊的交談……
沈信楨眨了眨眼睛,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再次打開。
居家鞋踩在地攤上明明沒什麼聲音,但沈信楨卻清晰地感覺到他不斷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