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熟悉的觸感,好像有人輕輕的握住了她。
眼淚無知無覺地流下來,根本止不住,連續地,靜默地從眼角滾落。
一個人的傷心是沒有聲響的。
不要怕。
信楨,你不要怕。
爸爸不要她了,媽媽也去世了,她在這世上唯一還能抓緊的,隻有溫則了。
是溫則一次次把她從破碎墮落的現實之中拯救出來,她能不能,也拯救一次溫則呢?
潮濕腫脹的眼睛略微感受到痛意,沈信楨抬手擦去眼淚,不期然間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邊的男人視線交彙。
溫律麵無表情,沉默地看著她。
沈信楨難堪地別過臉去。
溫律邁步走過來,他手上拿著兩隻冰淇淋,一隻草莓一隻牛奶。
是剛剛他吵著說渴,下樓去買的。
現在已經有些融化了。
他在沈信楨跟前站定了,淡淡地問:“沈信楨,你想要什麼?”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呢?
沈信楨抬起紅腫的眼睛,睫羽上的水珠墜下來。
她反問:“你呢,你想要什麼?”
溫律垂下眼簾,漆黑的眼底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感傷。
“我想要的東西你已經沒有了……你給了別人。”
那顆虔誠而熱烈的愛戀之心,她給了溫則。
她在他麵前變得如此匱乏。
可他不也一樣嗎?
他愛著沈信楨,卻拿不出她想要的東西。
將近一個月。
漫長的失蹤讓一廈的員工起了疑心,媒體方麵也微有風聲,幸好有溫則的表姐程梔及時壓下了輿論,幫著穩定了局勢。
沈信楨和趙普亮焦慮萬分,而溫律仍舊一派從容。
這天,他甚至拉著沈信楨去另一個城市旅遊。
沈信楨無奈,拗不過他,隻能跟著去。
他們沒有報團,沈信楨沒有心思,隻有溫律在前一天做足了旅遊攻略,脖子上掛著網購來的單反,興致勃勃地拉著沈信楨到處跑,看到好看好玩的,還會停下和沈信楨一起拍照。
沈信楨疲於應付,但不想掃興,總是極力配合。
為期三天的旅行終於要結束,最後一個晚上他們在民宿住下。
當地空氣很好,沈信楨趁溫律去洗澡的空檔,爬上了樓頂。
剛剛入秋的江南城市,夜風潮濕而柔軟。
夜空是濃稠的黑,黑得微微發藍,上麵星羅棋布,一道銀河貫-穿天空。
沈信楨仰頭去看,不知過了多久,身側靠過來一具溫暖的身體。
溫律與她並肩坐在樓頂,手肘撐在地上,姿態悠閑。
誰都不主動說話,彼此都在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樓下一道尖銳爭吵聲打破寂靜氣氛,沈信楨和溫律聞聲去看。
一對夫妻在樓下謾罵,漸漸發展為撕打。
民宿的老板和住戶紛紛上來勸架,男人怒吼喊叫句句惡言,女人聲音尖銳句句詰問。
好一會兒,夫妻兩個才被勸進了屋。
沈信楨見慣了這種事,內心並無波動,而溫律似乎是疑惑了很久,開口問她。
“人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可惡?”
彼此相愛的關係,在一起卻像是作孽。
沈信楨不假思索就給出答案。
“因為不愛。”
因為不愛,才能露出那樣麵目可憎的可惡模樣。
他沉默了好久,點頭。
“因為你不愛我,所以才對我這麼可惡嗎?”
沈信楨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溫律對著夜空無所謂一笑。
“就算是一點愛,你也不願意分給我麼?”
沈信楨別開臉不去看他眼底的落寞,她低著頭輕聲說:“溫先生是我生命中第一重要的人。”
她已經把全部的愛都給溫則,再也沒有什麼能給他的了。
短短一句話,將他燃燒著虛妄火焰的一廂情願盡數撲滅。
在這一刻,他突然很後悔,他不該來這裏旅遊,不該來看星星,不該說出“愛”這個字,最不該的……是他不該愛上沈信楨。
這個對他可惡到極點的女人。
夜越來越深,濕潤霧氣被夜風吹拂,吹到那雙黑眸裏去。
他閉了閉眼,嘴角一抹無聲苦澀的笑。
“是麼。”
時間將絕望延長,望不到至盡的一天。
沈信楨在一天又一天的希望落空後,漸漸沉默下來。
她好像在無聲等待著,又像是在學著接受溫則再也不會回來的殘酷現實。
溫律也絕口不提溫則半個字,絲毫不受影響一樣,守著她,自顧自地“開心”著。
“一個月了。”他走到床邊。
沈信楨看著窗外的陽光,默然不語。
他爬上床來,從身後抱住她。
兩個人身體緊貼著,他的下頜放在她的頸窩處,閉著眼親吻她的耳根。
沈信楨一動不動。
他脫了她的衣服,親吻她柔軟的胸部,看著她毫無所動的眼神,低下頭去,用力地在她鎖骨處咬了一口。
微微滲了血。
“你愛我嗎?”他問。
沈信楨失神的眼底氤氳出水汽,伸手無助地遮蓋住自己的身體。
得不到回答,他不開心。把她的手拿開,讓她的潔白的身體袒露在他眼前。
他的身體起了反應,忍不住伸手去撫弄她,感受到指尖的潮濕,好奇地爬過去,張嘴,舔了舔,好像是想要嚐嚐它的味道。
沈信楨無聲地張了張嘴,眼淚就跟著流下來。
他似有感應地去看她,然後失望地躺在她腿根處,不再弄了。
“你愛我嗎?”他又問。
對著刺眼的陽光問,對著沉默的空氣問。
沒人回答他。
他寂寥地聞了聞自己的指尖,然後又撐起身體,完全地壓在沈信楨身上。
肌膚相貼,每一個器官都有相對應的地方,唯獨沒有情緒的呼應,但依舊如此緊密地聯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