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已經消失了很久的心疼,重新出現。麻木了太久的心髒好像重新開始了不安的躁動,在這個黑夜裏,崛起,又覆滅。
夜,越來越深,小區裏的路燈一直亮著,映射著江竹昀站在陽台上的身影,長長的,投射在地板上。
已經淩晨兩點了,江竹昀想了很久,沒能忍住,撥通了初子喻的電話。
漫長的等待後,電話竟然通了,初子喻似乎是料到了江竹昀會打電話來,躺在床上,平靜的說了兩句,“江師兄,小花她這六年過的很辛苦。當初和你分手,也有她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既然也惦記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平心靜氣,自己去問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江竹昀握著電話的手,抖了一下,沒有回答,很久才從嗓子眼裏說出了一句謝謝,掛了電話,繼續站在了臥室的陽台上,不肯回頭去看看身後的人,心裏翻江倒海,陷入了沉思。
又過了一個小時,淩晨三點鍾,天還是黑色,見不到亮光,沒有黎明破曉的顏色。
江竹昀站在那裏,很久,很久了。直到,身後屋子裏那張床上的人動了動,醒了過來。
睡了兩個小時,酒好像清醒了不少,宋織繁看見外麵的陽台上的背影,動作停滯了一會,然後下了床,慢慢的靠近了那個背影。
“今天麻煩江總了,不好意思,我自己先回去了。”宋織繁不知道該幹什麼,腦袋混亂的厲害,她不敢去麵對江竹昀,她隻想逃,逃得越遠越好。
“外麵下雨了。”江竹昀開口,“先別走了。”
宋織繁本能的想拒絕,卻被江竹昀的話打斷,“織繁,六年了,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當初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分手?”
宋織繁的背一僵,目光落在了地板上,頭微微的垂了下去,過了好一會,“當初不是說的很清楚嘛,幹嘛非要再問一遍。”
“你覺得,看到今天的你之後,我還會相信嗎?”江竹昀啞然失笑。
宋織繁沉默了,光著腳站在原地,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漸漸冰冷,心裏沉積了很久的秘密,被曝光了出來,隻是還帶著一層一眼就能望穿的薄紗,宋織繁固執著不願意摘下來。
不知思量了有多久,宋織繁好像也沒經曆多少的心裏鬥爭,轉過身,也走到了陽台上,兩手搭在欄杆上,像是無力掙紮的一直飛蛾,“非要說出來,有什麼用啊。”
“可是我想知道。”江竹昀沒有去看宋織繁,望著樓下的燈火,執著的問著。
說,就說吧。反正這麼多年過去了,聽起來也不過就是一段有點悲傷的回憶,一些無可挽回的遺憾。唏噓,難受了一陣也就過去了,總比一直梗在心裏強百倍吧。
“那你非要知道,我就說說。其實,就是我們家那個時候公司破產了,我爸爸出了車禍,欠了點錢。我弟弟那個時候要考大學,我得賺錢,所有不能和你創業了。”宋織繁說的輕描淡寫,那樣子雲淡風輕,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淡瑣碎的事一樣,“嗯,就這麼簡單,沒了。”
破產?車禍?
這些電視劇上狗血劇情竟然在旁邊這個女孩的身上演。江竹昀的心抽搐了一下,極力壓製了心裏痛楚,“然後呢?你為什麼進娛樂圈?”
“然後?”宋織繁慢慢的回憶起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然後平靜的笑了,“然後,我爸爸心髒病發作要做手術,需要錢,我沒有辦法,就當了練習生。你那個時候說得對,為了錢,我什麼都可以做。”
那時當初江竹昀在酒吧麵前用來諷刺宋織繁的話,沒想到她記了這麼多年。江竹昀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那種驚訝,那種後湖,以及那種心疼一股腦的湧上了心頭。那些最痛苦最難熬的日子,她說起來的樣子是那麼輕鬆,就好像在講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
“沒什麼的,江竹昀,你就當我是為了自己的自尊吧。你說以前的我多驕傲啊,怎麼可能讓你看見那麼狼狽的我呢?”說著,說著,宋織繁的眼淚砸了下來,卻還是笑著在說。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隻是不想拉著你放棄夢想,不想你陪我一起養家還債。多簡單的理由啊,我想要就是你能實現夢想,能成為想成為的人。
其實,就是......就是想你好,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