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四個字被白箏咬得格外重,一字一字落在白壽的心上。
白壽一驚,眼珠轉了幾下:“三小姐稍等。”便回了書房。
沒過多久,白壽打開門,向白箏做了個請的手勢:“三小姐請。”
白箏點了下頭,示意竹苓留在門外,抬步走進書房。
將軍府的書房格局與白府相似,隻是書架上擺著的大多是兵書,側麵牆上則掛著一幅地圖,地圖下麵供奉著老將軍白麒英曾經的佩劍流雲劍。
白麒英還在世時白箏也常會來玩,如今卻物是人非,手足情斷至此。
白箏停住亂飛的思緒,徑直走到書桌前。正中椅子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濃密的黑發束起,幾乎看不見一絲白發,眉峰上揚,五官深邃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看起來與白奕楠有幾分相似。
“箏兒拜見大伯。“
白奕樟抬起眼,不怒自威的氣勢彌漫開來:“你來做什麼?”
白箏垂著頭,“箏兒想求大伯,救一救爹爹,替爹爹向聖上求情。”
“你爹的事我知道,隻是我也愛莫能助。何況現下大周國庫空虛,你爹在這個節骨眼上貪汙二十萬兩,是自己找死。”白奕樟淡淡道,好像在說的不是自己的親弟弟,而是一個陌不相識的罪犯。
白箏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在哭泣:“大伯,您知道的,爹爹向來恪盡職守又膽小怕事,他怎麼敢去貪汙銀兩!一封書信而已,算不得數的!隻要大伯向聖上求情,看在將軍府和爺爺的麵子上,爹爹,爹爹會沒事的……”
白奕樟皺著眉頭,很是不耐煩地看了白壽一眼,那久經沙場的殺氣震得白壽心下大駭。這三小姐,方才還說不是來求情是來救將軍府的,到頭來竟是騙了自己。
“大伯……箏兒求求大伯了……您一定要救救爹爹啊,一封書信而已,算不得數的……”
白奕樟終於忍不下去,打斷了白箏哭哭啼啼的求情聲:“那封書信就是鐵證!你爹爹自己找死,就是賠上整個將軍府也救不了他,快回去吧!”
白壽一聽忙上前去扶白箏,暗中使著勁往外拉她。
白箏一副瀕臨崩潰的模樣,一邊掙脫白壽,試圖繼續往前去抓白奕樟的衣擺,一邊啜泣道:“不過是一封書信而已,誰都可以寫啊!”
白奕樟躲避著白箏的手,煩不勝煩地脫口而出:“上麵明明白白有你父親的字跡,你讓誰去寫?”
白箏瞬間安靜了,她終於抬起頭,白奕樟這才看清楚,此刻白箏的臉上哪有一滴淚痕,眼睛清亮黑白分明,看得白奕樟渾身發毛。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語調冰涼如水:“那封書信自爹爹書房被翻出後便由大理寺官兵押走,連我府中眾人都沒能得見裏麵的內容,大伯怎麼如此確定上麵有我爹爹的字跡?是大伯神通廣大到可以將手伸進大理寺,還是那書信,本就是大伯所為!”
白奕樟這才明白自己說漏了話,但他到底縱橫官場經驗老到,臉上表情不變:“你胡說什麼!想也知道,若是沒有你爹爹的字跡,單憑一封書信又怎會讓一個三品侍郎就這樣入了大理寺?”
白箏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大伯倒是摘得幹淨。隻是我爹爹終究與你同為爺爺後人,世人皆知我爹爹膽小如鼠,又一向畏懼你這個大哥,你說,貪汙二字落到我爹爹頭上,將軍府能撇清幹係嗎?”
“你威脅我?”白奕樟怒道。
“箏兒怎敢。”嘴上說著不敢,白箏單薄的身子卻挺得筆直。
“到底是同胞手足,箏兒自然深信,在這朝堂之上誰都可能會害我爹爹,唯獨將軍府不會,不僅不會,還該在爹爹出事時竭力相救。不然……你覺得皇上會信一個小小三品戶部侍郎為利所誘去貪汙,還是更相信一個手握四十萬兵權的將軍,有了一點點的不臣之心?”
白奕樟霍得起身,桌子被他這個突然的動作震開了三尺遠,白箏靈巧的側身躲過,抬頭撞到白奕樟微微發紅的眼眸:“我將軍府向來為聖上,為大周出生入死,你以為就憑這事,能攀扯上我!能讓聖上對我起疑心?”
白箏輕輕地笑了,這一笑,讓白奕樟心裏起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如果箏兒,有真憑實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