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藍後從撒滿花瓣的水池裏站了起來,再由宮女們侍候著拭幹身體、穿上一襲舒適的褻衣、罩上寬鬆的外袍。然後由淨房出來,坐到了梳妝台前。
銅淨裏,她黑發還有些濕意地披在肩頭,一張精致的臉龐卻已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她,不再年輕了。
藍後撫著自己的臉,心裏冒出這麼個念頭。二十三歲的她比不得那些十五六歲宛如剛被掐了花尖的女子。雖說自這些年來,皇上對她也頗敬重。但是除了敬重,也沒有別的了。
家人都很滿意她能坐穩後位,但是她是女人,哪怕是一國之母,她也與其他女人沒什麼區別。她渴望夫君的寵愛,渴望夫妻倆能夠舉案齊眉、心意相通。可是這些都是皇上不能夠給她的。有時候她心裏也忍不住哀怨,也想去爭取,但是不管她怎麼做,皇上依然是那個態度。有時候,她忍不住想,他果然是不愛自己的吧。
“娘娘、娘娘……”
就在藍後胡思亂想的時候,她身邊的親信宮女之一的玉蘭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藍後回身看向她。
“回娘娘,皇上請您過去。”宮女福身答道。
藍後一怔,這兩日皇上心情不好,大多數日子是在禦書房一待就是半夜,這會兒叫自己過去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她也不容多想,立刻說道:
“侍候本宮更衣。”
“是。”
等藍後收拾好,卻在半路被皇帝派來的人迎去了禦書房不遠的梓玉宮。
藍後有些迷惑,但等走進去後就聽見有裏麵傳來了頗大的動靜。其中還有接生嬤嬤接生的聲音,而皇帝居然也麵色難看地站在外麵。
藍後心一沉,難道後宮竟有女子有孕,還要產子了?究竟是誰?居然能夠無聲無息地瞞這麼久?
藍後的心裏亂極了,連腳步都有些遲疑。
“皇後來了。”風臨璽看見妻子過來後,一直緊繃的心神稍稍放鬆了下。他雖然極為擔心正在裏麵生產的歐笑鳳,可他到底是一個男人,現在表弟媳婦生孩子,他其實不方便守在外麵的。於是,就讓人去叫來了皇後。
藍後聽見皇帝的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她頓了下,還是邁著步子朝他走了過去。但是她每走一步,就覺得有針在自己心上紮一樣。等她站到皇帝身邊時,唇動了動,想問什麼卻又不敢問。
皇後身邊的宮女們這會兒也知道是有人在裏麵生孩子了,一個個麵麵相覷。又隻覺得失職,居然連有人懷孕了都不知道。
就在藍後揪心到不行時,風臨璽卻是回頭對她說道:
“皇後,南宮侯夫人進宮有事,卻不料早產了。你且進去看看吧,她是頭一次產子,隻怕心裏慌亂不行,你進去陪著她,好讓她平安生下孩子。”
皇帝的話一出,藍後有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風臨璽不解的目光投來後,她才陡然回過神。一直緊繃的心也落下了,原來不是哪個後宮妃嬪產子,而是南宮侯夫人。她就說嘛,哪個後妃有這麼厲害的手段能夠從懷孕到生產都瞞過所有人眼睛的。
心裏輕鬆了不少的藍後趕緊點了點頭,答道:
“是,臣妾這就進去陪南宮侯夫人。”她雖然不知道歐笑鳳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進宮,又怎麼會早產了。但是她知道皇帝對南宮曜的看重,若是歐笑鳳出了什麼事,隻怕皇帝也不好向南宮曜交待。
風臨璽也點了點頭,看著她進了產房。
產房裏,有兩個接生嬤嬤在,還有二三個小宮女在幫忙。
歐笑鳳躺在榻上,頭發早已經因為疼痛的掙紮而變得淩亂。肚子裏的痛一陣一陣的,讓她想要把這難以忍受的疼痛都大聲喊出來。不過,她牢記生孩子需要體力,這會兒孩子還沒有落到位,哪裏能輕鬆將力氣消耗了。於是她緊咬著唇,不肯讓痛聲泄露出來。但是那唇邊已經被牙齒咬出了深深的血痕,一雙捏成拳頭的手也是青筋直冒。
這般強忍的模樣讓接生嬤嬤都有些意外,也讓一直陪在旁邊的追星非常不忍。
“夫人,你若痛就喊出來吧。”追星看著滿頭大汗的歐笑鳳,在旁邊勸慰道。
歐笑鳳都已是聽不明白她的話了,她的心神全集中在孩子身上。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她要平安生下孩子,一起等著曜回家團聚。
“啊……”終於,又一陣強烈的疼痛傳來,她再也沒忍住一聲痛喊呼了出來。
好痛,生孩子真太媽的好痛!
“怎麼樣?夫人還好嗎?”藍後進屋後,把裏麵的人都驚了下。
“見過娘娘——”
“好了、好了,不要講這些虛禮了。夫人怎麼樣?可是快生了?”藍後問著接生嬤嬤,人也走到了榻邊。看著在榻上的歐笑鳳的樣子,她心裏也升起了幾分憐惜。想著她生孩子的時候,也是這般痛苦。
追星站出位置,藍後伸手握住歐笑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