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辦法,有一個(1 / 2)

雪連綿無盡地下著,自皇帝壽誕筳席起,綿延半月,日日都有雪子紛紛,潮濕黏膩。

今年過年格外早,除夕的喜慶中,霜蘭兒便在這樣的陰寒天氣裏獨自忍受著苦痛渡過,身旁無一人相伴。這雪貂之毒一旦發作,隻要雪不止,痛便不止,且一日比一日難熬。

新年的第一天,她在吵雜的鞭炮聲種幽幽醒轉。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她掙紮著從床上爬起,叫了幾聲小夕,空蕩蕩的房中卻無人應答,她這才想起了小夕自皇帝龍嘯天壽誕過後便回家探親了,至今未回。其實與其說是探親,還不如說是秋可吟將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調離,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人在王府中慢慢煎熬著。

她想,那日她痛暈在荒涼無人的後山,若不是太醫沈沐雨正巧需要取血入藥,四處尋她,隻怕她早就凍死了。可如今她雖然活著,卻整日病痛纏身,如同行屍走肉。

此時的屋中沒有點暖爐,有點冷。

她摸索著床頭,想找件衣裳披上,枯瘦的手卻碰觸到一抹冰涼,拿出一看,竟還是那麵銀鏡,一直放在她的枕下。

曾幾何時,她愈來愈不敢照鏡子了。白色的寢衣,素白素白融在屋外漫天冰雪之中,猶教人覺得心涼傷感。從前銅鏡模糊,可如今清晰的銀鏡卻將她蒼白的臉色照得無處遁形,脆弱的雙唇,在鏡中瑟瑟顫抖,仿佛一片被陽光一蒸便即刻化去的春雪。

掙紮著起身,她將熄滅的炭火點燃,又用黃銅挑子撥一撥暖爐的火勢,屋中漸漸暖和起來。而她骨節的疼,因著火烤好轉些許,不再痛得那麼刺骨。

過了會,她披了一件長春藤雪蘿長衣在肩上,將頭發鬆鬆挽了,慢慢踱出門。

今日是正月初一,本應是最熱鬧的日子,可她的醉園之中卻清冷如冷宮,似乎除了她以外再無人願踏足。

她伸手,將狐毛帽子戴上,踏著積雪走出醉園,走出了這個牢籠一般的地方。

王府之中,路上的積雪掃得幹幹淨淨,隻留下淺淺的濕痕。

走著走著,雪竟是出奇般的停了。厚重的雲層拉開道金色的口子,明麗的陽光從房屋樹木的空隙照在冷湖上,水裏映照著她長長的倒影,樹葉上積雪也被照得顆顆晶瑩。

而王府門外,一夜之間,大街之上盡鋪上一堆堆鞭炮的紅紙屑,象綻著朵朵紅花,給人們心坎裏帶來了躍躍想動的喜悅。

每一個人,都穿著新衣,整整齊齊,宮女們三五成群第穿來織去,叫喚著,笑嚷著,嬉鬧著,在雪地裏踩下無數腳印。

這樣的歡樂,隻可惜卻不屬於她。

敞開的王府大門,她卻走不了。

此時的門外,龍霄霆正扶了秋可吟上軟轎,一陣風吹來,他見她被風吹亂了頭發,順手為她拂好,方才自己坐進軟轎中。

放下珠簾的時候,他忽見一人獨自立在宮門內,銀妝素裹之中,更顯她身影孤清。他留神細看,心中一滯,竟是蘭兒。

霜蘭兒亦是瞧見了他,她緩緩衝他一笑,隻是那笑如冰雪一般。轉身離去,陽光之下,唯有她耳垂之上赤金珠釵泛起清冷的光澤。

那樣冰冷的她,令他呼吸微微凝滯。

秋可吟不明緣由,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怎麼了,霄霆,入宮的時間要耽誤了呢。”

他輕輕頷首,卻依舊沒有移開視線,他的披風領子上鑲有一圈狐毛,呼吸間氣息湧出,那銀灰色的風毛漸漸模糊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