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輪比賽,入圍的是祥龍國的將軍,姓方,單名一個迅字,現效力於秋庭瀾帳下,另一名入圍之人則是跟隨在風延可汗身邊的得力護衛蘇日騰。
本來兩人在白圈內鬥得正勇,不分勝負。圍觀的人群亦是跟著沸騰起伏,可就在這緊要關頭,方迅將軍卻突然倒下,昏死在了勇士比賽的白圈之內,且麵色泛紫,口吐白沫。
好好的一名將軍,方才還生龍活虎,怎會突然昏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當即祥龍國與北夷國圍觀的將士幹起了舌架。
“我們方將軍常年駐守邊疆,身子骨比虎豹還要健朗,怎會突然昏迷?”
有人嗤笑,“也許是南地人,天生弱不禁風。”
要知,祥龍國與北夷國多年交戰,如今初初修好,雙方打心底並不會完全向對方臣服。一樁小事,一句話,可以輕易激起原本就存在、不過是強壓下的矛盾。
當即祥龍國的將士憤怒了,“哼,蠻人狡詐,怕輸了勇士比賽,丟不起這臉。定是你們給方將軍下了藥。”
“誰下藥了?你們怎麼說話含血噴人?!”
“不下藥,怎會麵色泛紫,口吐白沫?!分明是中毒!”
爭吵愈演愈凶,即便雙方將領出麵都無法平息。矛盾一觸即發!
禮台之上,龍嘯天與風延雪麵上同時露出了不快的神色。簽署雙邊和平協議,本是一樁天大的好事,歌舞,騎馬,勇士大賽不過都是為了增添氣氛與雅興。若是因著一點小事,影響了兩國的和平,當真是不值。
可如今的情況,是騎虎難下。雙方誰讓步,都有損麵子。
龍騰麵容沉靜,他向皇帝身邊的內監招一招手。
內監立馬迎上前來,恭敬問道:“賢王有何吩咐?”
龍騰不悅瞧了他一眼,“方將軍猝然倒下,還不去叫隨行的太醫來。先將方將軍帶下去醫治要緊。不是還有我們的雲裳舞麼?吩咐下去,趕緊準備,不要等晚膳了,提前先來助興。”
“是。”內監立馬退下。
龍嘯天望著不急不躁,沉著穩重的龍騰,微微一笑,滿意地點點頭。
這樣一抹讚賞的神情,被底下坐著的秋可吟瞧見,她神色益發擔憂,無奈身旁的龍霄霆始終沒有表情。
太醫很快趕到。眾人剛要上前搬動方迅將軍。
忽聞一聲清淩淩的女聲響起。
“千萬別動他!若是動了他,隻怕這位將軍就沒得治了!”
那聲音,清越中有一絲低沉,低沉中有一絲迷人的沙啞。冷冷的,淡淡的,好似聽著冬日風吹過冷冽冰封的湖麵,那厚厚的冰裂開一道口子,緩緩蔓延著,蔓延至遠方。
眾人不由循聲望去。
但見一名女子,玫瑰色琵琶襟短裝上衣,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段盡數包裹,修長的窄褲,勻稱的雙腿套在一雙長至膝蓋的鹿皮靴中。長發編成數不清的辮子,如翠柳般灑落在腰間。她的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狐毛帽子,帽簷之上,綴滿無數流蘇水晶,璀璨逶迤。隨著她的走動,漾出如明月般奪目的光芒。
最令人驚豔的,還是她的容貌。
麥色的健康肌膚,長眉輕揚入鬢,冷亮的眼睛好似寶石般閃灼,又如寒星,冰冷濯然。雙唇緊抿,眉宇間皆是清冷疏落。
好一個清冷的女子,宛若雪地裏赫然而出的一支紅梅,眩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
不遠處席中的龍霄霆聽到這聲音,他身子微微一顫。
這聲音,你若說像,其實並不完全一樣,多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凜冽,亦是多了一分沙啞。可你若說不像,給他的感覺又為何如此相似?那曾經在他耳畔縈繞無數個夜晚,始終揮散不去的聲音,那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卻的聲音。霜蘭兒你究竟已是隨風散去還是尚在這世上某個角落中,恨著自己
空茫的雙眸循聲望去,可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他濃密的睫毛覆下,隻輕輕問道:“是何人在說話?”
這時人群中有人認出說話的女子,恭敬讓出一條道來,“納吉雅郡主。”
秋可吟望了望,道:“哦,好像是方才騎馬飛躍淺灘的女子。格日勒部落首領之女,那吉雅郡主。”
“是麼——”他的聲音掩不住一陣失望。納吉雅郡主,騎馬飛躍淺灘不可能是她了唇角澀然,他輕輕搖頭,他究竟還在期待著什麼呢他派去打探的人,無數次,給他帶回的消息都是相同的,她早就在茫茫大漠中香消玉損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可他究竟還在期待著什麼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