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仿若伊人在眼前(2 / 3)

霜蘭兒淡然一笑,神態穩若磐石。她若是真想完全瞞過她們,隻需易容得更徹底。可她不過是將肌膚曬成麥色,眉眼處以金針細絲往上縫住幾針,其餘稍稍作易容裝扮。如此便與從前有幾分相同,又有著幾分不同。

她要的便是,似像又不像,讓秋可吟在這種揣測中惶惶終日,不得安寧。

眼下,秋可吟想試探她,恐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暖陽風動,王府中頗大,她們又走了一會兒。待近了一處園子,洛公公低低道:“郡主,醉園到了。”

醉園,之所以名為醉園。她記得,他說過,是因園中種了幾棵參天大樹,當陽光隔著密葉灑下時,白牆黑瓦沉浸在稀薄的光影裏,有著醉人般的美。

此時,細碎的冬日陽光自稀疏的縫隙灑落,有梅香漂浮,令整個醉園仿佛沉浸在了香霧之中。

霜蘭兒不由自主地駐足,這裏,一切如舊,看著的確日日有人打理。叢叢翠竹掩映,寒煙翠色的紗窗,再裏邊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

忽然,她的眼前幽幽浮起一絲往昔。仿佛看到了曾經臉色蒼白透明的自己正立在麵前,那時的她,日日立在醉園之中,一任陽光自碎葉間灑落,可印在她的臉上仿佛是碎葉般的憂傷。曾經的她,生活如千年枯井一般。

秋可吟注目霜蘭兒的表情良久,才問道:“怎樣,郡主可喜歡這間園子?我們去裏邊瞧一瞧罷。”

厚重的木門,推開時並沒有想象中的“吱嘎”聲,門口似不久前剛上過桐油。屋中厚重的簾子緊閉著,光線晦暗不明,刹那推開時,竟像是推開了一段古老的時光。

竟然還是她離開時候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原來的家具擺設,她喜愛的帳幔用金鉤挽起,一點灰塵也無。床榻之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腳踏之上,放著她曾經穿過的珠縷繡花鞋,床屏之上,甚至還掛著一襲天水藍色的衣裳,純藍色織金,顏色清亮賽過藍天,透明若鮫紗的七彩披肩長長拖曳在地上,好似攜了道彩虹自雲端垂落。她怎會忘記,她曾經穿著這衣裳與他一同去看皮影戲

似有淡淡的香氣縈繞,她轉首望去,屋子裏供著蘭花,葉長長尖尖如鋒利的寶劍,花朵是濃綠素白的顏色,像是玉色溫潤,靜靜吐露著清雅芳香。

她記得,他說這花叫做--春劍葉蝶。此花極難養成,想不到兩年多過去了,依舊開得這麼好。

她突然想起,那一夜明月如鉤,清輝如水,連天邊的星星也分外明亮,如嵌了滿天水鑽般晶瑩。她就在眼前這張案桌之上,親手縫製著皮影人物。

一雙臂膀在身後輕輕將她擁住,月光透過窗棱靜靜篩入,盡數落在他的臉側。

他的眼中映著燭火的影子,像是一個朦朧的夢。她記得清楚,他的聲音低不可聞,“日後我的妻,隻有你。”

俱往矣

一切都過去了。

霜蘭兒知曉此時的秋可吟定然想試探她的反應。一縷淡薄的笑意逐漸蔓延上她冷寂的唇角,她上前幾步,伸手輕輕拂過絲緞般的錦被,她微歎一聲,“哎,我們北夷國人,素來馬上鞍前的,以天為簾,以地為席。哪曾睡過這般柔軟的床鋪?這麼輕的被子可不比虎皮貂裘。昨夜我不過是在驛館睡了一宿,疼得我是腰酸背痛的,實在用不慣。”

她試著在床上坐了坐,柔軟的床榻隨著她落坐,旋即凹陷下去,似鋪開一道道深深的褶皺。她搖搖頭,歎道:“不行,這床我睡不習慣的。算了,還是這樣吧,我晚上給王爺瞧過眼病後還是回驛館去住,那裏的床好歹還硬一些。還有我自己帶來的虎皮毯子,這樣用著習慣些。”

洛公公愣了愣,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倒是秋可吟笑道:“自然,都怨我們忽略了郡主的生活習俗,可真是對不住了。既然郡主想要住在驛館,王府將為郡主準備隨侍馬車和小廝,以及一名隨侍宮女近身服侍您?郡主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