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她,不是你 (1)(1 / 3)

出了醉紅樓,雨一直下著,並不大。落在屋簷瓦楞上卻錚錚有聲。

不知是哪家的茶館,有人嗚嗚咽咽地吹奏著玉笛,曲調和著叮咚叮咚的簷頭雨聲,為這寧靜的雨夜添了抹說不出的風韻。

風裏,雨裏。

她與他同行,這般感覺真的很好。晃動的燈火幽然拂過他妖媚美的眉眼。她突然停下腳步,看著他邪美的側顏自身邊掠過,緩緩向前,足足有一刻,神情如此專注,似是忘卻了一切。

恍惚是過了良久,呼呼的北風吹過,細密的雨落在她臉上,冰涼的感覺,令她瞬間清醒。疾奔幾步,跟上他的背影,她低喚著,“少筠,等等我。”

他停住,俊朗的麵容上似有淡淡的潮紅,許是飲了些酒的緣故。回首,風中,雨中,他突然伸出手來。

她隻覺手上一緊,他竟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的手一道往前走。

雖隻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她卻覺得很感動。那一刹那,眼中忽然沁出了模糊的淚光,淚眼朦朧中,似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個春日,那麼冷的天,積雪尚未完全融化,他讓她學騎術。她騎得並不好,北方的馬兒性子又烈,有一次她被馬狠狠摔下來,撞上一顆大樹,身子骨疼得仿佛要碎裂般。

她記得,他就在身旁不遠,騎著另一匹馬。他一動不動,隻高高坐在馬上,冷漠地俯視著她。天知道,那時她其實很希望他能伸手將她拉起來。可是,他並沒有。此後的許許多多次,他從沒有拉過她的手,他從來隻是冷冷望著她,遠遠的,明明近在眼前,卻好似蔓生在天際。

直到那日他焦切地在龍脊山賀蘭穀的山洞門前尋找著自己他這樣的神情,她已有兩年多不見,可是曾經那樣熟悉,和自己刻在腦海中的印象並無絲毫分別。

那一刻,從前兩年多那些冰冷的記憶,仿佛瞬間都煙消雲散。

他的手心是溫熱的,正透過她的肌膚一點點滲透到她的心裏,連著她的心也漸漸溫暖起來。她的心酸過往,眼下形勢的緊迫,君澤對她的疏離,還有他究竟對自己隱瞞了什麼,今後又該如何,所有的一切,她盡數拋在腦後,隻願這一刻忘卻一切,就這樣陪著他一路走下去。

早已遠離了醉紅樓,他們的身後是繁華喧囂的街市,爛醉的燈火,還有迷茫的雨夜。

行了片刻,終於,他出聲,“你不用陪我回去換藥了,王府中自有太醫,無需你操心。”

她愣住,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說。剛要開口問,他卻突然將她拉至一旁的小巷子中。

麵前,一名黑衣人自高牆一躍而下,利落躍至他們的麵前,來人拱手恭敬道:“王爺,郡主。”

霜蘭兒瞧清楚了來人,竟是玄夜。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有瞧見過玄夜,隻怕是龍騰派他去辦什麼要事。

龍騰見了玄夜,他黛眉輕輕一簇,使了個眼色。

玄夜會意,立即上前,在他耳側低語幾句。

龍騰聽罷,轉身望向霜蘭兒,他平淡地吩咐道:“秋若伊此刻正在風滿樓中等著你,眼下非常時候,你們兩個好好商議下如何接近秋端茗,如何扳倒她。快些去罷。”

霜蘭兒一臂拉住他,眼神中有幾分急切,“那你呢?”

龍騰低首,望著她正緊握住自己手臂的手,他輕輕拂落,“我不便出麵,庭瀾那邊我們另有要事相商,玄夜會保護你的安全,你和秋若伊商定後,讓玄夜知會我一聲。”說罷,轉身他急欲離去。

她有些急,大聲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麵。”

他背著身。風裏,雨裏,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大事未成,我們不要再見麵了。有什麼情況我會讓玄夜通知你。”頓一頓,他飛快回眸,不想卻望見她眸中深深的失望,心中狠狠一痛,他匆匆回過頭去,終是放軟了語氣,“左右不過這兩月的事了。有什麼等事成之後再說罷。”

話音落下時,他蕭挺卓越的身影已是消失在小巷口,獨留風中淡淡的酒香混雜著濃鬱的男子氣息,縈繞在她身前,卻被風無情地吹散

*****

風滿樓。

雨水有漸漸停止的趨向,偶爾有打注的雨水滑落,那是積存在風滿樓闊邊帆布簷上的殘雨,積的多了,會從簷邊“嘩”一聲灑得滿地。

踏著雨聲,霜蘭兒先是作勢敲門,旋即隻身閃入。

還是從前密會的廂房,秋若伊似等了多時,麵上幾許不耐煩,見了霜蘭兒不免有幾分怨氣,“納吉雅郡主,這麼要緊的時候,你不在驛館中守著,上哪兒去了,讓我等了這樣久。”

其實,她心中的怨氣絕大部分是因為納吉雅郡主還活著,她本以為刻意隱瞞了爺爺要殺納吉雅一事,她能借爺爺之手除去納吉雅郡主這個勁敵。可想不到,納吉雅竟如此命大,逃過了天羅地網。

霜蘭兒將門仔細關上,她轉身致歉道:“不好意思,賢王受了些傷,我準備了藥給他送去。這才不在驛館中。”

“送藥,你需要去那麼久麼?”秋若伊一聽是為了龍騰,麵色稍稍好轉,仍是不悅道。

霜蘭兒但笑不語,起身,她取來一卷檀香,仔細焚上,幽幽不絕如縷的薄煙含著恬靜的香氣四散開來,猶如一張無形的密密織成的網將人籠罩其中。

秋若伊涼涼注視霜蘭兒片刻,眼眸微狹。鮮少見她悉心打扮,頭上挽著一支長長的墜珠流蘇金釵,顯得華麗風致,適逢她今日又是去給龍騰送藥,秋若伊不免生了分戒心,突然問道:“納吉雅,你的醫術很好麼?”

霜蘭兒微微一笑,“一般罷,格日勒族裏人長年在外遊牧,鮮少能入城鎮診病,十分不便。所以我自小學了些。”

“哦。”秋若伊狐疑地望了望霜蘭兒,“賢王是如何受傷的?聽說那日是你們北夷國內政之事,本該與賢王無關的,他怎會突然去了賀蘭穀,又受傷,難道他是為了你”

沒等秋若伊問完,霜蘭兒已然回道:“刀槍無眼,何況那時大火焚穀,若伊你可別想多了。再說了,你並不知情,秋景華本是打算陷害賢王謀反之罪的,若是那日賢王不去,如何能鎮得住?當時的局麵可不是我能控製的。時間有限,我們還是說要緊的事罷。”

秋若伊聽罷,一驚,眉揚起,她立起身來道:“什麼?!爺爺竟要陷害賢王謀反?!”

“嗯,恐怕殺我不過是目的之一。秋景華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我之死,順藤摸瓜查出賀蘭穀中藏匿的箭羽物料,嫁禍給賢王。”霜蘭兒聲音平靜道。

秋若伊本是水靈晶亮的雙眸頓時黯然失色,身子晃了晃,幾乎立不穩。天,她都做了些什麼啊。她隱瞞了自己那晚聽到的事,卻不想殺害納吉雅不過是爺爺的計劃之一,爺爺真正的目的是對付龍騰。這次若不是納吉雅郡主運氣好,她差點就耽誤了龍騰的大事。此時,她心中內疚,她這樣算計著納吉雅,實在是不對。眼下是她們合作之際,她首要任務當是助龍騰登上皇位,至於感情的事,日後再計較。

想到這,秋若伊心中釋然。一手撐住額頭,她幽幽歎了口氣,“納吉雅,你說我們該如何籌謀大事,我可真是急得很呢。若是那晚皇帝將我賜婚給賢王,那我就能名正言順在賢王身邊了,而爺爺那邊,肯定將我視作棋子,必定會吩咐我什麼,這樣我就有機會知曉他們的籌謀了。哪像現在這般,如同在盲夜中行路,辨不清方向。如今”

霜蘭兒聽得秋若伊這般說,心中暗暗驚訝,她忙問道:“對了,我正有要事問你。前些日子,我在驛館中收到了一張字條,字條上提醒我使臣衛隊中有秋景華的人,還有告誡我要小心行事。我以為,這字條是你派人送來的。”

秋若伊莫名看了她一眼,“什麼字條?不是我。”

霜蘭兒愕然,不是龍騰,不是秋庭瀾,也不是秋若伊,那還會是誰?是誰?會好心提醒她注意安危?若不是這字條善意的提醒,隻怕她前日難逃一劫。

秋若伊似無心想這些,她有點煩躁,擺擺手道:“不管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眼下我們要想的是,如何扳倒秋端茗。皇帝日子不多了,聽秋端茗說左不過就這一兩月的事。若是秋端茗一直在皇帝身邊,少不了吹枕邊風,形勢對賢王可不利。”

霜蘭兒點點頭,她突然問道:“若伊,昨晚你宿在何處?”

秋若伊道:“晚上去瞧君澤,太晚了沒回宰相府,就宿在了瑞王府之中。怎麼了?”

“那昨晚,秋可吟睡的可好?”霜蘭兒問的時候,唇角略略上揚,眼中有些許得意。

秋若伊微微吃驚,“你怎知道?她昨晚半夜做噩夢 ,尖嚷得半個王府都能聽見,後來宮女們忙著給她煮壓驚湯,一直鬧騰至快天亮時,她喝了沈太醫命人煮的安神湯才安靜下來。”

“是這個!”霜蘭兒自腰間取出一枚荷包,打開,裏邊紙包著些細細的紫色粉末。

秋若伊瞧著那詭異的藥粉,知曉定與秋可吟噩夢連連有關,她直覺害怕地後退一些,背脊直挺挺靠在了冷硬的楠木椅背上。

霜蘭兒淡淡一笑,“別怕,無毒。若是你沒做過虧心事,晚上自然不會做噩夢。這種紫色粉末叫做‘夜幻’,少許一點,沾染肌膚能使人晚上產生幻覺。用過無痕,沒有任何蹤跡可查,你且收好了。”說罷,她將紙包好,遞給了秋若伊。

“你的意思是,讓我將這些紫色粉末用在秋端茗身上?”秋若伊接過,她凝神望著手中紙包,細細思量。

“此藥藥性極烈,肌膚沾染少許後會噩夢連連,且能持續好幾日,這幾日秋可吟是沒法睡得安生了。但是對於秋端茗,我們不能做的這樣明顯,畢竟深宮中人多,萬一被人看穿就不好了。我思量著,你隻能將少許粉末熔於燭心,‘夜幻’隨煙散在空中,吸入少量者夜間心神不寧,白日裏精神恍惚。我想秋可吟幾日噩夢纏身,她必定會入宮找秋端茗給予她些許安慰。兩人談起從前的事,必定日日惶恐。如此幾番下來,我們再用回從前商定的法子——裝神弄鬼!隻要能將她們從前的事揭發,皇帝必定厭惡秋端茗,如此我們的目的也達到了。”

“嗯,可是,我該怎麼入宮呢?”秋若伊有幾分擔心。

“我先想辦法入宮。皇帝不是身子不好麼,作為使臣的我理當奉上北夷國最珍貴的藥材——玉蓮藤。想必秋端茗此時刻刻伴著皇帝,寸步不離,我會想辦法施些藥粉,令她腰椎濕痛驟然發作,我再稍稍提點,她必想起你精湛的拿捏之術,喚你入宮陪伴,這機會不就來了。你隻消先令她受些驚嚇,不用太過,為我們日後裝神弄鬼埋下引線。”霜蘭兒字字道來,眸中似含著暗沉的夜色,漆黑不見底。

“嗯。還有一件事很棘手。”秋若伊“呼”地舒了一口氣。

“是什麼?”霜蘭兒自案幾果盆中拿了隻橘子,剝了皮,含了嫩嫩的一瓣在口中,清甜的汁水緩緩咽進喉中,她悠然問道。

“下個月初十,瑞王要納我為側妃!”秋若伊眉間愁容頓顯,字字無奈道。

霜蘭兒險些被橘子汁嗆到,她連連咳嗽幾聲,掩飾自己麵上的驚訝,“這麼快?怎會?”

秋若伊歎了口氣,“我可不似你與龍騰,你們聯姻自然複雜些。我不過是嫁於瑞王為側妃,隻消舉行簡單的儀式便好。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是下個月初十,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那,秋可吟呢?她肯?”霜蘭兒微微蹙眉,原來是今日才定下的納側妃時間,難怪昨日她見到秋可吟時都沒聽說。

“她?”秋若伊撇一撇嘴,神情不屑道:“她可殷勤著呢,從一早就開始張羅這張羅那的。那副嘴臉假的很,我不稀罕瞧。還有,最可惡的是,下個月初十這日子就是她定下的。今天她已經差了人來量衣裳,哎——煩死我了,不提了不提了!”

霜蘭兒眸中劃過一絲精銳的光芒,陷入沉思中。這似乎不尋常,秋可吟竟會主動定下大婚的日子,又如此殷勤,不像純粹是為了裝好人,反倒像是為了籌謀什麼,亦或是撇清什麼。

會是什麼呢?她思量著,半倚在楠木椅上,閉眸。眼前,秋可吟曾經種種所為一一回放。她明白的,越是表麵風平浪靜,越是危險。如今的秋若伊,比當年的自己更有威脅力,秋可吟必定

想著,她猛然睜眸,銳利的目光將秋若伊上下仔細瞧了個遍。

秋若伊見霜蘭兒行為古怪,又一直打量著自己,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穿戴整齊的衣裳,不解其意,於是她伸出一手在霜蘭兒麵前晃了晃,“喂,你怎麼了?”

霜蘭兒卻突然捉住秋若伊的手腕,兩指用力按下去。

秋若伊剛想掙脫,耳畔已是聽得霜蘭兒沉聲低喝,“別動,我在把脈。”

她再不敢動,隻屏息凝神。良久的寂靜,她眼見著霜蘭兒麵上表情一分一分冷凝下去,直至冰點般死寂。她不禁有些緊張,幾乎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緩緩地數著,恍惚是漏了一拍。

霜蘭兒終於鬆開了她的手腕,啟口,眼底皆是深邃的怒意,“若伊,這婚你成不了。”

“為何?”秋若伊問。

“你中毒了,是慢性毒藥。如果每天一點,這種毒藥會侵入你的四肢百骸,熬不到下個月初十,你會在睡夢中驟然死去。而且,事後一點痕跡都無。”揚一揚臉,霜蘭兒字字冷道。

“什麼!她竟如此狠毒!”秋若伊“霍”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幾乎不能相信。起先她是氣憤,緊接著才感到恐懼,忙抓住霜蘭兒的胳膊,聲音顫抖著問道:“那,那我該怎麼辦?這毒還能解麼?還有救麼?”

霜蘭兒注視著秋若伊哆嗦著的雙手,推了推她的肩,又握一握她冰涼的手指,輕笑道:“你隻管安心就是。她們奈何不了你,幸好我發現得早,這毒還能解。不過,你得好好想想,毒源來自何處。我想必定是日日能對你下毒之物。嗯——從食膳中下毒,我覺得不大可能,畢竟秋可吟何能料準你日日會去瑞王府中用膳呢。還有,從衣裳上下毒,我覺得也難辦到,畢竟衣裳常洗常換,你仔細想想,究竟是什麼東西,與秋可吟有關,你每日都會用,好讓她下手?”

秋若伊凝思良久,終究是搖了搖頭。事關她性命,她自然著急,可真真是一點頭緒都無。

霜蘭兒麵色一沉,厲聲道:“必須找到毒源,不然你很危險!現在毒尚淺,我還能解,若是日後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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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五髒六腑,怕是神仙也難以挽回了。”語罷,她心中更冷。想當初,若不是秋可吟尚需自己的血治病,隻怕早就用這種招數對付自己了,當真是歹毒。

秋若伊憤然,細削的肩頭止不住地顫抖著,耳垂上一對翠玉銀杏葉耳環跟著“泠泠”作響,時不時地打在她的臉側,散出晶澤耀眼的光芒。

霜蘭兒瞧見,她不由讚道:“真是上好的翡翠,極品。平日裏總見你戴著這副耳墜子。”

“嗯,我最喜歡翡翠。而且”似想起了什麼,秋若伊突然停了停,半響她睜圓了美眸,乍地驚呼,“天啊,該不會是這副耳環是秋可吟送我,罕見的上品,有很難得,我很喜歡。我日日都戴這翠玉耳環,從不取下的。”

霜蘭兒秀眉一凝,“你趕緊取下給我瞧瞧。”

秋若伊依言。

霜蘭兒細細瞧過,又湊至鼻間聞了聞,肯定道:“有毒,毒粉已然浸潤翠玉中,耳墜子時常會碰到你的臉側,正巧一點一點將毒性滲透進你的四肢百骸中。真是歹毒的計策,極難察覺。不亞於當年”她突然止住了話,秋可吟這手段可不亞於當年用雀靈粉熏金針致使她變啞。

秋若伊狠狠一哆嗦,森森冷笑著,眼神如能噬人,她直欲上前搶過翡翠耳環,砸個粉碎。

霜蘭兒連忙阻止道:“不可,你千萬別衝動。你還戴上這副耳環,我會替你想辦法洗去毒液。”

“什麼?!那賤人如此害我,我要拿著這副耳環,現在就去揭穿她!”

“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坐下!”霜蘭兒厲聲喝道。

秋若伊死死咬唇,幾乎咬出血來,她緊緊握住拳頭,指節寸寸發白,字字恨聲道:“我與她,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至親啊。她怎能下得了手?更何況瑞王他從未多瞧我一眼,我與瑞王的婚約不過是偶然,她怎能如此對我?”

“她為何不能如此?!我一直懷疑,當年的秋佩吟亦是她親手謀害,苦於沒有證據,沒有線索罷了。彼時她不過才十五歲,小小年紀便如此陰暗狠毒,如今她對你又為何做不出來呢?”霜蘭兒故意停住,留下時間給她細細思考,見她冷靜下來才繼續道:“眼下,你拿這對耳環去揭發她,若是她一口咬定是旁人載害,或是像上次丹青那樣,她拋出一個替死的,試問你還有沒有再扳倒她的機會?”

秋若伊身子絕然一震,眼神中露出狠色與殺意,“那你說,該怎麼辦?我絕不能放過她!”

霜蘭兒翩然起身,在微冷的屋中悠悠轉了一圈,半長的裙子仿佛綻開一朵豔麗的荷花。再次落座,唇邊一抹笑意莫測高深,她開口道:“將計就計!我們的好機會來了!你過來!”

秋若伊近至霜蘭兒身側,聽著她低低密語,本是糾結的眉一點一點舒展開來,直至露出一抹笑容

*****

祥龍國章元二十六年,北夷國建成二年。

正月二十,皇帝病重,益發流連床榻,瑞王眼盲,秋景華停職,朝政事宜由賢王暫領。

正月二十一,天晴日暖。

北夷國使臣納吉雅郡主奉召入宮,獻上北夷國中最珍貴的藥材——玉蓮藤。傳說中,玉蓮藤能益氣提神,生力固本,有奇效。果然,皇帝服用後,精神大振。

然一直近旁照顧皇帝的端貴妃不甚勞累,腰疾驟然發作。秋可吟要操辦瑞王府中納側妃事宜,抽不開身,於是喚了秋若伊入宮侍奉陪伴。

不知緣何,此後宮人都道是皇帝重病,端貴妃照料致心力交瘁,白日裏精神不濟,晚上則是輾轉難眠,若是睡著則是噩夢不斷。如此一來,端貴妃益發依賴秋若伊,秋若伊幾乎時刻都伴在端貴妃身邊。

二月初十秋若伊將嫁入瑞王府中,成就姑侄女共侍一夫的佳話。定於二月初八,秋若伊返回宰相府中待嫁。

在這之前,因著秋端茗連日噩夢纏身,精神恍惚,秋若伊一直睡在秋端茗榻前陪伴。

二月初八這日,晨。

陽光透過湘妃簾子細細篩入宮殿中,若明若暗。秋端茗幽幽睜開眼,隻覺自己頭痛欲裂,她前幾日沒有睡好,難得昨晚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起身時卻覺全身酸軟,口幹舌燥。

她望了望正睡在不遠處榻前的秋若伊,心中微暖。這孩子甚是乖巧,嘴巴又甜,這段時間真是辛苦她了,裏裏外外都是秋若伊伺候著,想必若伊是累極了,睡至此刻方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