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伊愣住。想不到這竹青還有幾分膽量,連裝神弄鬼都不怕。
此時,周邊所有的聲音仿佛都遠去,竹青冷凝的目光皆凝滯在秋若伊身上,她漸漸冷靜下來,寒聲道:“你沒死?你!你有什麼目的?還有今天那道姑行為也甚是詭異,故意支開我。貴妃娘娘天!你讓開,我要去瞧貴妃娘娘怎麼了”
語未畢。
一聲慘叫已然被淹沒在了宰相府中一片嘈雜的救火聲中。
竹青緩緩倒下。
秋若伊手中尚舉著一塊尖銳的石頭,有溫熱的血倏然濺到她臉上。
她知道,她並沒有用盡全力,竹青隻是暫時昏死過去了,並沒有死。可是,她不能讓竹青活著,頭先竹青知曉納吉雅郡主留下陪著秋端茗守夜之事,若是讓竹青說出去,順藤摸瓜,難保不會查到賢王頭上。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已經殺了秋端茗,再殺了竹青也算不得什麼。
想著,她已是將昏迷的竹青拖至後院平日洗衣裳的溪邊。“撲通”一聲,她將竹青推入水中,重重水花如浪卷起,無數漩渦與泡沫覆蓋上了竹青昏迷慘白的容顏。
漸漸沉下去直至無聲直至水麵恢複了從前的平靜
秋若伊本是慌亂的心,在這一刻驟然停止了震蕩,平靜了下來,胸腔在瀕臨迸裂的瞬間呼吸到冰冷清醒的一口空氣,立即舒暢了許多。
連著殺了兩人,她反倒鎮定了。
她從容不迫地在溪邊洗淨自己的雙手和臉頰,又去了後院隨手拿了一套婢女的衣裳換上。
她盤算著,秋端茗已除去,大功告成,這段時間裏她還是不要露麵的好。她的任務已然完成,剩下的就看賢王的了。眼下,她的當務之急是潛入瑞王府中帶走君澤。她料定秋可吟此刻定然不敢回王府,肯定躲在某處等著第二天瞧動靜,她一定要搶在秋可吟之前,今晚就帶走君澤。
從今以後,龍君澤便是她秋若伊的孩子,她會替蘭兒好好照顧君澤,畢竟今夜秋端茗曝出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她和蘭兒是堂姐妹,也難怪她們在洪州的時候一見如故,原是血濃於水。
想來龍騰日後看在君澤的份上,念及蘭兒,自然會接納她。她隻要這樣,便足夠了。
轉身,她飛快從宰相府後院中離開。
舉眸,昏暗的天際,處處皆被積雪覆蓋。路邊,漆黑的老樹殘枝幹枯遒勁,扭曲成了一個荒涼的姿勢。無邊的雪地綿延無盡,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雪地中,唯見一行足跡留於地上。
風起,雪又下了起來。
簌簌雪花飛舞如謫仙,晶瑩剔透的五瓣,宛如淚花。不消多時,便把秋若伊的足跡覆蓋了。
天邊,一縷晨光陰暗如魔障。
宰相府中,火勢漸漸熄滅。
一切如舊,仿佛昨晚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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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龍國上陽城,皇宮。
丈高的朱漆刻金門“咿呀”一聲徐徐打開,好似垂暮老人嘶啞悠長的歎息。殿中垂著一層又一層繡緞帷幕,大殿深處本就光線幽暗,此時被帷幕一擋,更是幽深詭異。
一瞬間,翦翦風灌入大殿,像有隻無形的大手,一路洶湧直逼向前,吹得重重錦繡飄飄欲飛。
霜蘭兒仍是一襲道姑裝扮,她跟著三司的劉大人一同轉過十二扇紫檀木屏風,來到皇帝養病的床前。
皇帝龍嘯天甫醒過來,麵色蒼黃憔悴,似一片殘葉,孤零零懸在冷寂的枝頭,他正就著龍騰的手喝下一碗人參湯。
見到三司的劉大人進來,龍嘯天聲音略顯嘶啞問道:“怎樣?尋到貴妃了麼?”
霜蘭兒與劉大人一同請安。伏在冰冷的白玉石地麵上,她心中思忖著,那晚,她留下秋端茗一人在靈堂中,有些不妥,本想事後尋個借口。哪知未到半夜,靈堂竟是莫名起火,她擔心著秋若伊的安危,也隨著婢女小廝一道前往救火。大火一直燒至第二日清晨才完全滅去。三司那邊一早就派了人來清理火場。據說在靈堂棺木中尋到了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