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著滿地燭影,皺眉,“我會想辦法盡快找到他。”
她道了聲“謝謝”。
氣氛這樣窒悶,她幾乎不能再待下去,幾乎是落荒而逃。可行至書房門口時,隱隱聽得門外有吵鬧聲,內監尖細的嗓門十分清晰,正大聲道:“皇後在內,沒有通傳皇上,誰也不許入內。”
霜蘭兒沒有多想,她一臂將殿門拉開,也未曾看清來人,隻冷聲道:“為何在此喧嘩,可知打擾皇上處理政事乃是死罪。”
語畢時,她卻被一聲驚呼震得抬眸。
“蘭兒,你——”
霜蘭兒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竟是秋若伊,她穿著尋常百姓的藍布衣裳,風塵仆仆的樣子,像是趕了很多裏路,又像是經曆了幾個不眠不休的夜晚,更像是廢了許多心思,才終於來到了皇宮之中。
“若伊。”霜蘭兒愕然,她猛然一手摸向自己的臉龐,她並沒有易容,雖然她曾想過有朝一日終要告訴秋若伊真相,可她沒想過會是這樣突兀地讓若伊知道。也不知
身旁內監恭敬回道:“皇後娘娘,這位姑娘自稱是秋若伊,頭先是禦衛統領玄夜大人帶來。接著玄夜大人去安排換班了。奴才同這位姑娘說,讓她稍後片刻,哪知她蠻不講理,非要往裏闖。”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秋若伊眼神迷離,唇中隻反複念著這四個字。須臾,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明明與皇上大婚的是納吉雅郡主,除非”
她呆了好一會,像是一道光憑空閃過,腦海裏轟一聲炸開,幾乎不能置信。
猛然醒悟,秋若伊的麵色頓時哀戚如暗夜,唯有雪亮的恨意如透過烏雲的月光,照徹她皎潔的麵龐。她顫著聲:“除非,你從一開始就是易容的,你是”
霜蘭兒見秋若伊情緒不好,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守在門口的內監盡數退下。她上前拉起秋若伊的袖擺,麵露喜色道:“若伊,你果真還活著,真好。那夜宰相府中莫名大火,我還以為你遭遇不幸,還好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來,去我的天淩宮坐坐,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呢。究竟那晚發生了什麼,這麼長時間你又去了哪裏?”
秋若伊望著她關切的臉龐,隻覺自己胃中翻江倒海,直要吐出來。她極力想要鎮定下來,發顫的雙手零亂地理著衣襟上的米珠流蘇,忽地手上一用勁,細碎的米珠粒子嘩啦散落於地。
原來!納吉雅就是霜蘭兒,霜蘭兒就是納吉雅。隻怕龍騰也知道。那她算什麼?她像是個跳梁小醜?她毫不掩飾自己對龍騰的愛意,她以為霜蘭兒已死,她想乘虛而入跟在他身旁,她處心積慮曲意逢迎,她渴望他對自己刮目相看。她明知道他心中有著相知相許的霜蘭兒,可是她以為霜蘭兒死了她那樣努力去幫助納吉雅,她盡全力去幫,甚至不惜手染鮮血,連連殺了兩人。她甚至還很傻地將君澤帶走,她期待自己能頂替霜蘭兒的位置。可是,她好不容易回來了,卻親眼瞧見這樣的事實,看到了納吉雅竟是霜蘭兒的事實。
試問,她的努力是為了什麼?隻是為他們兩人做嫁衣麼?那她的努力真是可笑之極!那她帶走君澤還有什麼意義?!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待,頃刻間,都成為了泡影。
而霜蘭兒,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自己清楚記得,風滿樓中,自己將她逼至角落,問了她一句,“今日,我要你一句話。你對賢王,有沒有情?”那時,她回答了自己,“沒有。”
騙子,她從來就是騙自己。不能原諒!絕對不能原諒!早在洪州的時候,她也問過霜蘭兒同樣的問題,可是霜蘭兒一直在騙她,兩年多前就是。她怎能原諒?!
殿內燭火融融,明媚自門中耀出,可秋若伊終如一塊寒冰,不能被溫暖絲毫。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想要笑出來,何其艱難。可再難她還是努力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