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總想找個機會與希說點什麼,但她都總開不得口,每當她張口欲說的時候,她的眼前總有陽子的身影在晃悠。後來,雪想,希並不知道她和陽子發生的事,別人不知道就等於什麼也沒有發生,故意疏遠畢竟不是辦法。終於有一天,《水城晚報》上的一則消息給雪找到了話題。
“哎,希,”雪說,將手中的《水城晚報》遞給希,“趵突泉又出水了。”
在我們這個叫做“水城”的城市裏,有數不盡的泉眼在噴湧,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是這個城市幾十年前的真實寫照。但是現在,泉涸水盡,泉水已成為這個城市的一個回憶。今年雨水特別旺盛,在昨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泉水衝破已經積滿泥土的泉眼,奔湧而出了。
希拿著報紙看了看,說:“雪姐,不會鬧地震吧?”
雪覺得希的這個想法很奇怪,她說:“怎麼會呢,希?你怎麼會想到地震?”
希抬眼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的一支吊燈好像在搖搖欲墜。
“不正常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個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希說。
雪順著希的視線望去,她也發現這支吊燈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突然掉下來,砸在她或者是希的頭上。
“怎麼不正常,水城沒有泉水才叫不正常。”雪說。
希說:“正常的事兒報上還發消息嗎?”
雪說:“報上發消息的意思是讓市民不要錯過這個觀賞泉水的好機會。哎,希,怎麼好長時間不見陽子來了呢?我想你應該和陽子去看看。”
雪就這麼在希的麵前提到了陽子。雪感到,她在說到“陽子”二字時,她的心停了下,好在希沒發覺。
希拿報紙的手僵住了,良久,她把報紙扔到一邊的連椅上。
“雪姐,我不想再見到陽子了。”良久,希說。
雪對希的話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她想,這個時候的女人最願意說反話。
“希,你騙不了我。”雪說,“你天天在想著陽子,你天天在盼望著陽子會突然出現在你的眼前,你甚至在夢裏也會夢到陽子。”
希發現自己的偽裝正一件件地被雪剝去,露出來的是她一顆不安的心。
“雪姐,求求你,別說了。我難道要去求陽子嗎?”希說。
雪看到希的眼裏漸漸地濕潤了,她走過去,遞過一條毛巾,說:“希,別跟自己過不去,找陽子去吧,見了你,我想他也會哭的。”
今年十月的趵突泉成為水城人的心愛之物,許多人不約而同地寫信打電話給外地的親朋好友希望他們能抓住機會到此一遊,然後水城人來到這裏向這久違的泉水行上一個注目禮。失去得太久了,人們明白了什麼叫珍惜。
陽子在這天下午五點多出現在趵突泉邊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希。陽子已經改頭換麵,他的頭發抹著油,一套筆挺西裝更顯出他幾分英俊。希還穿著那件紅色風衣,秋風吹過來的時候會把風衣的後擺高高地吹起,遠遠地看上去很是瀟灑。川流不息的遊人沒聽到他們說一句話,隻是有一個細心的遊人看到陽子往李清照門前的漱玉泉裏吐了一口唾沫。陽子看著這一團白色物體叭地聲落在水裏,隨著水波在裏麵打了個轉,然後溢出池邊向南流去。陽子抬起頭目送它緩緩地漂走,他發現不遠處有一些遊人正趴在地上喝這一股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