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開。”車內的墨禦城,淡淡的開了口。
他的態度越是冷靜,助理的神情就越緊張,像是麵對著寒氣來臨的前兆,瞳孔裏鐫寫的是深深的驚恐。
助理連忙讓開了身子,更多的光線和空氣,填補在了他與席安璃之間。
席安璃幾乎能看見明燦的光線中,到處浮遊的細小塵埃,如深海下的遊魚,自在浪漫的遊弋人間,她下意識的生了羨慕的意味,嘴巴不說,這種羨慕也會從目光中偷跑出來。
但她垂下頭,觸及了墨禦城淡漠的眼睛,就徹頭徹尾的沒了好情緒。
“我希望你明白,接下來,不光是車,還有房子,生活,你都不得不和我聯係在一起,這輛車不過是開胃小菜,如果你連這個都吃不得,接下來要怎麼熬?”
“我相信你有無數種辦法讓我不痛快,我拭目以待,上車吧。”
墨禦城說完,便又垂下眼去看他那本視若珍寶的書籍了,燙金書名暴露在空氣下,被光線照的璀璨生輝。
助理連忙走了過來,“席小姐,請上車吧。”
先是助理勸,再是正主勸……這都輪了一遍了,她再不識好歹,墨禦城會做些什麼?
席安璃深深的凝著他,然而墨禦城不再給她任何一記多餘的眼神,她僅能看見他收覆的睫羽,留給了書籍百分之百的專注力。
她並不是想讓他不痛快,隻是每一回,都是他讓她不痛快而已。
做個審時度勢的人並不難,難的是咽下這口氣。
助理見她遲遲沒有動靜,隻是“凶狠”的瞪著墨禦城,急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私下裏,輕輕的勸著席安璃,“席小姐,就算幫幫忙,別難為我們,快上車吧,好不好?”
惡人竟是給她做了。
席安璃一時間覺得胸悶,隱隱總覺得墨禦城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
這種勝利者的姿態,叫她覺得惡心,又煩悶。
“席小姐……”助理沮喪的開口,打算再勸一次的時候,席安璃不耐煩的拉開了車門,“不用說了。”
“我上車。”
這三個字,說起來輕快利落,實則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在心裏打磨出的,助理眼睛一亮,雙手交握,像是在暗暗感謝上蒼似的。
席安璃坐下去的時候,到底還是有些猶豫的。
她才上了車,助理就跟身關上門,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坐了副駕駛,司機更是靈活接收,兩個人視線一對,配合的無比默契。
車後座與前方有隔斷,坐進車裏,便真的像與世隔絕,隻剩墨禦城了一般。
盡管他捧著書脊,看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席安璃還是心有不安,盡可能選了一個離的他最遠的位置。
當然這位置,也遠不到哪兒去,充其量隻是給了她稍許的心裏安慰罷了。
美國的天還沒黑,席安璃借著半攏窗簾的一點光,靜靜的瞧著這片久違的土地,機場也是老朋友,機場外至市區的這段路更是走過不知多少遍。
她猶自還記得上一次離開時的模樣。
那時剛剛贏了和封衛澤打的官司,成功擺脫了那噩夢似的假婚姻,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來美國,不必再陷入旋渦,然而人生那麼長,總還有數不清的難題在等著絆腳。
席安璃微微側了側頭,她的臉逆著光,模糊不清,墨禦城卻因為她扯開的那半窗簾,而浸在光裏。
方便的讓席安璃看見,他仿佛被天使吻過的眼,在光下明亮而剔透,不再深邃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