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黎明時分天已徹底放晴了。天光漸漸放亮,朝陽從屋頂的縫隙裏射進來,撒在正殿地麵的積水上,閃著調皮的眼睛。
神殿內除了偶有的水滴聲和人們的呼吸聲,一片死靜。桌下仍舊沒什麼動靜。在地上禱祝了一夜的人們見再沒有出現什麼異樣,便偷偷抬眼向供桌下麵望去,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莫非是炸屍?!”諸葛尋小聲向旁邊的黃皓道。
黃皓無聲地站起身來,摸起鋼刀,小心翼翼地向桌下的人挪去。隻見那人也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雙眼緊閉,滿頭爛瘡,麵色黑黃,仿佛死了一般,絕無什麼仙風道骨可言。黃皓用鋼刀背輕輕地碰了碰那人的腳,見並無動靜,便更加肯定了諸葛尋的推斷,這才放下心來,揮手招呼大家起來。
“原來是個小叫花子詐屍!害得老子們跪了一夜,宰了他!”羅文不無怨恨的說道。
眾人也紛紛附和,一時間殺聲四起。獨有諸葛尋眉頭緊鎖若有所思,擺擺手令眾人安靜,自己來到叫花子跟前伸手探了探鼻息,隨後對著羅文說道:“還沒死。你把他拖出來,看有沒有的救!”
你奶奶的,詐屍時還喊著要把老子砍死,這會兒還得煩老子拖你。羅文雖滿腹的怨言,但還是奉命把小叫花子生拉硬拽了出來。有人接了雨水,滴在小叫花子嘴上,還有人急急忙忙找來了軍醫,七手八腳地搶救起這個雷電劈出來的小乞丐。
諸葛尋悄悄拉了一下黃皓的衣袖,示意他出去。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殿外一個涼廳下麵。
山中雨後,雖是氣,但還是微覺有些寒氣,天空中黑的白的雲朵隨著山風快速飄移著。諸葛尋憑欄遠眺,望著變化莫測的雲朵,若有所思。良久,他幽幽道:“我本是諸葛武侯第四十八代孫,雖無先祖經天緯地之才,但有武候殫精竭慮,死而後已之心,自黃公揭竿起義時就跟隨他南征北戰,時刻不敢懈怠。現如今主公仙逝,大勢已去,僅餘此千餘殘兵敗將,又隨時可能嘩變。不知公子作何打算?”
黃皓一臉茫然,唯唯諾諾道:“先生知道我不過一介武夫,隻因父王突遭不測,不得已才勉強出來主持大局。至於今後諸事,還需仰仗先生,一切但憑先生處置!”
“唉!”諸葛尋長歎一聲,麵露一絲失望,隨即道:“眼下唐政暴虐,天下紛亂,各方諸候擁兵自重,正是英雄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可惜我軍新敗,人心不定,加上供給不足,也隻能先養精蓄銳,待機而發了。隻是公子凡事俱要小心,否則軍中情勢一旦有變,一切將無法挽回。切記先王虎狼穀故事,前車之轍,後車之鑒啊!”
黃皓聽後激淩淩打了一個冷戰,仿佛又看來他的姑表兄林言親手砍下老父黃巢的人頭,邀功請賞的情景,恭敬道:“謹記先生教誨!”。
“醒了,醒了!”殿內眾兵士一陣喧嘩。
諸葛尋和黃皓也忙向殿內走去,隻見那小叫花子躺在幹草鋪上,衣服雖破但卻不是尋常百姓穿的粗麻布。此時他麵色紅潤了不少,眼睛滿是驚恐之色,雙唇微微翕動卻沒吐出一個字來。
“秉報少將軍、諸葛先生,這少年沒什麼大礙,昨晚的雷電隻不過是在他的破衣服上又燒了幾個洞罷了。據小人診視,他是由於饑餓過度,又外感陰雨風寒才暈倒的。本來已經不濟了,誰知天作巧合,昨晚的閃電竟將他給激活了。小人現已給他服了驅寒解表的藥物,並灌了少許米湯,現在已經轉醒了。估計半月以後就能康複。”老軍醫在一旁道。
“審!”諸葛尋麵無表情的吐出一個字,隨後同黃皓並排坐在神像的供桌前。眾軍士連拉帶拖把剛剛轉醒的小叫花子弄倒二人前麵。
“何處小兒,姓甚名誰,為何在此裝神弄鬼?”諸葛尋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