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沉吟著,忽又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怎樣才能找到鐵心摯哩。”
秋水痕冷哼道:“你急什麼?”他語聲一頓,忽又冷笑道:“實話告訴你,鐵心摯現在哪嚅,我其實在來之前已經知曉。”
“那麼你剛才為什麼要騙我?”楚楚顯得有些驚懼。她現在對秋水痕已從心底升起一股怕意。
秋水痕冷冷道:“因為你在騙我。”
楚楚沒有再繼續理論下去,轉口道:“鐵心摯雖然自以為是,料定我絕對想為到他會藏身在那片荊棘叢中,但我偏偏就是知道。”他冷笑接道:“嘯天山莊的四大護法雖然已經被他殺了滅口,但他隻怕做夢也想不到我在四大護法的背後早就偷偷的安插了耳目。”他當然也沒想到四大護法其實並非死於小傷之手。他的耳目畢竟不是萬能的。
秋水痕緩緩接道:“所以等他們藏身到那片荊棘叢中之後,我的耳目立刻飛鴿傳書給。”他補充道:“從嘯天山莊到這裏,一路上都有我秘密設置的鴿站,所以我雖然急著趕到這裏來,但也並沒有忘記到鴿站去接收消息。”他狠聲接道:“因為我從來未忘記過要找到他,我到這裏來也正是想要找到他。”——利用楚楚找到他。
因為秋水痕從那被他殺死的一家三口嘴裏,已經受到了刺激和啟示,已經開始懷疑楚楚對他的忠貞,自然就猜疑到秋風揚是否是他的親生骨肉的問題,從而覺得已可以利用秋風揚要挾小傷自動現身。
當他從鴿站意外知曉了小傷的藏身之處以後,便很快又萌生了一個如何除掉小傷他們的計劃。是的他才會如此對待楚楚和秋風揚。
楚楚將哭泣著的孩子抱得更緊。秋水痕雖然說他們隻不過是短暫的生離,但在她心目中,死別的陰影早已籠罩,一時間悲從中來,淚又流下,哽咽道:“我是否明晨就要前去?”
“現在!馬上!”秋水痕正色道:“車馬早已在門外備好。”
說著話,他已將秋風揚自楚楚懷中拉了過去,冷冷接道:“你隻需隨車前行,車夫自然會將你帶到地頭。”
他語聲一頓又道:“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那麼你們母子都會平安無事的。”他的語聲中雖顯得不近人情,但他眼中卻早已黯然失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同的愛恨悲歡,恩怨情仇,不管那是否真的值得我們去動感情,但畢竟在當時我們都動了感情,身在其中,都已身不由已,情不自禁。幾千年前如此,幾千年後,我們無可奈何的還是會如此,人有生死固然如此,縱然人沒有生死,又怎能不如此呢?
當事實已無可奈何的時候,就隻有接受。楚楚踏上了征途。
當她和孩子分別的那一刻,她就已向自己發了誓——為了孩子,她不惜犧牲一切。
父母對子孫的愛本就是無私的,他們隻有付出而根本不圖回報。而誓言雖不可信,但卻可敬,而真正可敬的誓言無疑就是向自己發誓——自己對自己也許無知,但卻絕不會刻意欺騙——敢於求真,就值得敬。
這一去,楚楚會為孩子做些什麼呢?
與此同時,小傷、無顏和風月鈴的確還在那片濃密樹林裏的荊棘藤蔓叢中。
愚者千失,總有一得,智者千慮,總難免有一失,馬有失蹄,人有失腳。這些都是道理真理。又有誰能逃脫真理的主宰?
人的命運本就是由諸多不可定的因素主宰著的,而我們人從來都不是主宰者,所以我們人的命運也從來不可捉摸和預貝。
但隻有不斷進取的人的命運才可能越來越好,不然智者千慮,為啥才有一失?愚者雖有一得,卻已失千?失蹄之馬,失腳之人,都不會僅僅前進一步。
小傷、無顏和風月鈴能避過秋水痕的層層封鎖,的確動了不少心機,他們最終還是沒能逃脫秋水痕的跟蹤,當然不能怪他們不夠聰明,隻能說他們的對手秋水痕太過狡猾了。
既有千慮千得,不可避免的總有一失,失又何妨?隻是小傷他們現在並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被發現。
這片荊棘叢可真不小。小傷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大吃了一驚,令他們最驚訝的還不是這荊棘叢的大小,而是這裏麵的景象。
縱橫綿延達幾百米的荊棘藤蔓林,遍地當然都是荊棘藤蔓,這並不足奇,可是這縱橫綿延達幾百米的荊棘藤蔓賴以攀附的不是亂草雜樹,而是次鱗櫛比的古老建築,就已足令人震驚了。
這古老建築的曆史無疑已很久遠,久遠得已經令人不複記憶——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被記憶的時候,一定已至臻人類建築文化的極限。
從小傷他們所站屋頂的位置放眼看去,已可見它的外觀大氣豪華、威嚴而不失雅致。可以想見此問的主人在當時也一定不可一世,威風八麵的,縱然時過多年,他們仍然感到這裏氣勢壓人,令人不敢有絲毫唐突之意。
無顏不禁歎道:“一片廢墟已令人難以自禁,若在當時,還不讓人心花怒放?”
小傷笑道:“若在當時,若咱們也置身其中,反而什麼樣感受覺都沒有了。:物以稀為貴固新而奇,這不假。
無顏笑道:“看來無論是雨笠還是鬥篷都派不上用場了。”
小傷微笑道:“但咱們從白雲生等人身上取來的食水卻正好用得著。”這裏曾經雖然錦衣玉食,極盡奢華,但現在的確連一滴水都沒有。
小傷在進來之前就沒有存有任何幻想,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去注意白雲生等到人身上的食水,他若是個愣頭青,也根本考慮不到在這窮山野林裏食水的重要。
他小心扒開密如鳥巢的荊棘纏藤,再將屋頂上的琉璃爪輕輕的掀開幾片,探首向裏望去,
裏麵光線模糊,顯然是因為此建築大半被埋於地下所致,但他還是勉強分辨出這屋子人屋頂到地麵至少在十丈開外。他回首向無顏和風月鈴笑道:“咱們隻怕利用藤蔓攀滑下去才行。”
這的確比一縱而下來得穩妥。沒有人反對。於是他們很快的砍藤為索,將藤索一端牢係於屋頂橫梁之上,小傷率先滑了下去。
無顏一直關切的看著小傷的一舉一動,待他雙腳步著了地,才回頭對風月鈴道:“你先下去。”風月鈴居然並不見氣,似乎一直都對無顏毫不人介意,淡淡道:“好。”
“好”字未落口,已從下麵傳來小傷“啊”的一聲慘叫。無顏急道:“傷哥哥,出了什麼事?”
小傷卻並沒有回答她。她隻聽見刀風破容之聲不絕二耳,緊接著空氣中就彌散滿了一種作嘔的血腥氣。
莫非小傷已遭遇到了別人的埋伏?莫非這裏還有別人?
無顏再也顧不得考慮別的,抓住藤索以最快的速度滑了下去。很快的,她也發出了一聲驚叫。
因為她又腳剛一著地,在黑糊糊的光錢裏,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一張臉。
這張臉的麵部五官幾乎完全錯了位。現在這張錯了位的臉居然還在笑——也許那根本就不是在笑,因為那實在不像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