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頭抵在懸崖邊,眼中竟濕潤了。
雲霧嫋繞,蔥鬱茫茫。鳥兒掠過天空,竟然劃出的弧線,都讓人感傷。崖邊好冷,我卻隻想佇立在那,不想離開。
如今小澈已死,我的路,又該怎樣走呢。
隻怕以後在西蜀的日子,也要步步為營了,作為一個細作,絕不能被感情絆住了腳步,今生我注定要虧欠的,讓來世再來還吧。
我將身上的毛絨披風裹緊了,將發絲挽了起來,路,終究還是要走的,我不會忘記我的使命,尋找布防圖,讓我的殷墨九一舉拿下西蜀,坐上這儲君之位。
如今天色已暗,皎月當頭,格外的股冷淒涼。
起身剛要離去,之間山崖邊的草叢有了微微響動。
我猛地警惕起來,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一個呆頭呆腦的男子,襤褸的衣衫,被滕蔓劃的盡是血印,臉上如同抹了尼一般狼狽,發絲淩亂卻在微風之中淺笑著,笑的如此純真。
手中的瓶子掛滿了血印,卻煥發著點點的金光,那金光很耀眼,很美。
我愣在那,嘴角卻慧心的笑了。
小澈的目光閃爍著,笨拙的從草叢裏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夜色之中,手中的瓶子閃閃發著金光,然後一臉興奮的跑向了我。
小澈站在我麵前,比我整整高出一頭,他跑到我麵前扶住我的肩膀,映著月光,他說姐姐,你看。
打開手中的瓶子,無數隻帶著光亮的銀火蟲從瓶子裏飛了出來,漫天四起,照亮了整個夜空,如天上的蒼穹星河一般,將這一切,映的明晃閃亮。
抬眼望去,漫天的銀火蟲飄飛著,小澈傻傻的笑著,同我一起看著天空,我隱忍著,不知是感動還是慶幸,眼淚終究滑落下來。
他說姐姐,好看嗎?
他說姐姐,我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找到那種草,可是姐姐,我在崖低抓了一百隻螢火蟲給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著他的手臂上,身上,殘破的衣衫上,都是被荊棘劃過的痕跡,然後伸手輕輕擦去我臉上的眼淚,輕聲問我:“姐姐,你感覺到了嗎?”
我哭著,大聲的哭著,我說姐姐感覺到了,我說姐姐能看到了,“小澈的螢火蟲,讓我什麼都看到了、”他滿臉的天真和驚奇,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真的嗎?”
他有些不相信的晃著手掌。
我握住了他的手腕,我說真的,姐姐都看到了。
小澈猛地攔腰抱起我,開心的旋轉著,裙擺飛揚,發絲飄渺。夜色之中幻形幻逸的影子,他說真好,真好。
轉著轉著,小澈竟然暈了過去,我掉落下來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映著銀霜月色,我望著他的臉龐,嘴唇呈烏青色,就連麵容,也是無力的蒼白著,虛弱的氣息喘息著,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就在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從草叢中爬出來的人,讓那螢火蟲漫天飄飛的人,如今竟如死屍一般的躺在這裏。
撫摸他的脈象,在看這麵色,我也是懂了幾分,看樣子,定是中了毒了。
我掏出匕首,扶上自己的手腕,刀割下之前我卻想了想,幾日前我剛剛用血為自己解了毒,如今本就氣血不足身體虛寒,若是在為別人解毒,怕是會氣血逆行而亡。
可是他畢竟是為我,他為博我歡心用血染了那株茉苡花,他為救我聽我一句愚弄他的玩笑話墜落懸崖如今生死未卜。
他拚盡全力為我捉的一百隻螢火蟲,他身上那被荊棘劃得一道道的傷痕。
四周靜而無聲,螢火蟲也飄散而去,我輕撫他的臉頰,那稚氣未脫的樣子,輕歎,“我本就是個細作,你又為何這般待我。”
“我根本不會治什麼癡傻的頑疾,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真心待你,我不過是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