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哪天在吉尼斯紀錄名單裏找到對香水味過敏的男性患者。拜托,看看保持者還是不是我的老大哥。)
睜眼,已經在醫院的病房。我躺臥在床,感覺恢複的挺好。床邊站著蠻和氣的醫生,這裏的護士們溫柔的像是在調逗病情。可我的微笑,仍舊那種平板板的無動於衷。說句“你好”乃至“抱歉”。我還能想象它們留在我口腔裏的單調餘音。
醫生想拿穿針引線的目光,糾正我頹廢的精神麵目。提醒我是誰,需要被誰愛護。
“你是第一次住院嗎。”
“很長時間沒住過了。”
“感覺怎麼樣?我是說榮譽病人的心情。”
“結果呢。醫生。”
“看過《聞香識女人》嗎?”
我半閉著雙眼,半想著怎樣才好不搭理他。
“沒看過,是講什麼的。”
“像你就不值得冒險去看了。”
“什麼意思。”我兩眼齊睜,坐了起來,鎮定著重複了這句話。醫生看我太有些把一部電影當一回事了,默默轉回身去,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敏感下去。
時光凋謝的日子步步緊逼。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因為香水,我才聞不得女人。
“你以前不知道嗎?”
“時間不等人,幼稚園的牽手遊戲。”
我的口無遮攔,引起了護士們對我憐憫的微笑。當她們退出門外,對我的微笑就蕩漾開了。
“好吧,你這種過敏源信息,現在很稀缺。我會寫份報告,根據你的意願申請個吉尼斯紀錄什麼的。”
我想暗地裏把醫生比做慈悲的楷模,塑造我身邊好心人的模型,成為惡人改造的矯正器。
“你好像很開心啊。”我特意問。
“哈哈!對不起!真的。忍不住啊!也許你會同意我再寫一份關於你的簡曆,就當免費給你寫自傳了。哈哈……”他笑的很開心,旋即飛升似的拉開了整片窗簾。似想讓我對著青天灼日的夏季氣息,來段輕鬆寫意的獨白。捎帶上溫室裏的廢氣與空虛,一塊兒排幹。他是想讓我平靜下來,再準備叫冬天快來。
頭頂著空調的冷凝汽,我配合著平靜下來,想用開玩笑的語氣摸一摸他的脾氣。
“以後我會考慮的。可能是你身上的香皂味讓我聞著頭暈,另外陽光的照射使我的眼睛看起來處於興奮的眩暈。這讓你看起來有點像掛在斑馬背上的浴袍。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把病號服的紋路改成橫向條紋。”
他有點傷心加猶豫,但沒影響他關門時的客氣。醫生職責有必要把病人照顧好,這是我試探他的底氣,也為了剛剛那點勇氣。
入夜,嘈雜的人聲漸滅。
借助鎮定藥物與心理康複的治療,涼爽的徐風使我的呼吸更加順暢。可算得上失其所愛,得其所利了。我那倆片垂危的肺葉,又開始一次,又一次的,過濾掉離我半徑一米內的香水味。
醫生囑托過我。半徑一米內,小心不要越軌。
第五天,關照我的醫生們向我握別,弄得病患家屬們,以為我這是要登天。我接受了病患們聯名饋贈的一張很大的月球海報,說是一旦移民到了那裏就會和耶穌離近一點。
最近的航天報道屬實太多。
我感謝他們說:“自己是顆幸運的小導彈時。”他們都被我的樂觀精神逗笑了。認為月球、移民、離耶穌近一點的事情,大可以放在挺進的太空漫步上。
醫生熱心的像個天使,他告訴我說:“開創了首例的紀錄。”護士們安分下來,突然的怪誕,像是門縫裏插眼往外看,像是我在醫院留下的匆匆一瞥。要不是她們常常氣惱我,動不動以我太閑散為由,謊稱消毒水的棉簽可以治愈我。
我要怎樣才能知道:謎之生死,回應眾生。囊括生離和死別。告知是否兩廂情願,還是孤影獨隨。未來會不會有一段旅程,會有某個女人不愛香水,也會有個男人沒有女人。有段時間,我介乎成天成夜的想,冥想中舉步維艱,很有些感到為難。可能世間的溫暖,太在意我們怎樣去索取,有些人遲遲往往還是免不掉去傷心。
亮光斑駁陸離,透過玻璃。好似眼簾卷起許多飄飄欲墜的浮塵,好似在我額頂晃來晃去。像有數不盡的細巧精靈的眼睛,悉數盯在又長又寬的沿廊:看見我頭也沒回的走了,細想我脫出口的那聲再見,理當留在空中,化作風吟,戀作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