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風(2)(1 / 1)

我帶隊很快給自己打出了射手的稱號,甚至因此成了校隊替補。但“籃球是五個人的”“不怕碰到虎一樣的對手,就怕碰到豬一樣的隊友”,憑我一己之力難以力攬狂瀾,事實如此,背後四人拖住了我前進的腳步,到第二輪就被淘汰了。

我寫了篇《籃球也是催情劑》放到了第一期《策風》的第一頁,一下引起轟動效應,我也因此聲名鵲起,而劉老師卻因此挨了領導的罵。“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是常識,劉老師被罵後,立刻把我叫到辦公室,痛罵了一頓,還悲憤地說:“虧我那麼相信你!——誤入歧途誤入歧途呀!才能沒有用到正途,早晚是要吃虧的。”為了讓我早點吃虧,他讓我在第二期《策風》上寫分檢討。正在我不知道怎麼辦時,陶佳拉著全社的人辭職抗議,說現在言論自由。誰知,劉老師宣布抗議無效,說健康的言論才能自由。出人意料的是,陶佳學了學校必殺技,叫來她爸以文學社浪費孩子時間,影響孩子學習為由要求退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多久,大家都沾光退了社,文學社也就這樣夭折了。

球賽偃旗息鼓,文學社意外夭折,我卻聲名鵲起了。我突然覺得別人注視我的眼光不能有除羨慕(或嫉妒)外的雜質,該像耗子和曉武那樣注意形象了。為了省錢,我們每個星期都出去看看哪家品牌店有傾銷的衣服或斷碼的鞋子。很快,我也被一身名牌包裹著,一時身價暴漲,跟人說我家種田的,人家還說我開玩笑。我也一下子變得自信起來,以前隻是心裏自信,現在自信由內而外自然流露,昂首挺胸走在路上,恨不得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突然,有種解放的感覺!這時,才明白“人靠衣裝馬靠鞍”的道理。

我們三人一起入選校隊的那天晚上,跑去找胡豹慶祝。喝得正歡的時候,胡豹突然說:“我和方芸很早就分手了!——她不讓我說,還說她和F4不再有關係了!——曉武,我對不起你!——我最近才想清楚,其實,她一直喜歡你,她和我在一起也隻不過是為了氣你,希望你能回心轉意。——我怎麼那麼傻!我還一直以為她是真的喜歡我。——曉武,你現在去找她,說不定她是說氣話。”胡豹說這段話的時候,曉武一直低著頭,擺弄著酒杯。突然,他站起來跑向了公用電話亭。“喂,是方芸嗎?——我現在想見你,你——”那邊掛了電話。他抽出電話卡,抱著頭坐到馬路邊,一副失魂落魄的慘樣。胡豹背過身,像是不忍心看。耗子說:“我們一起到她樓下去喊她的名字,總要說清楚的。”說完推了推曉武。還是那樣突然,他百米衝刺似的跑向女生宿舍,跑向他的初戀。“方芸,方芸,方芸......我愛你!”曉武隻最後叫了一句“我愛你”,卻像用盡了所有力氣,虛脫似的癱坐到地上。突然,一個身影從樓道跑出來,是方芸!曉武立刻站了起來,跑了過去。曉武緊緊地抱住了方芸。方芸推開他,給了曉武一記耳光,曉武再次抱緊她,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和已到喉嚨的哭喊。胡豹悄無聲息地走了,我看到了他眼裏的淚水已經順流而下,我也有淚水在眼眶醞釀成漩渦,但和他的成分不一樣。

第二天,曉武就和方芸歡快地在一起了。他們的快樂在我心裏和胡豹的悲傷一樣清晰,暗想胡豹這時說不定躲在哪個角落裏抽泣。為了不影響兄弟感情,我提議慶祝。耗子說得對,總是要說清楚的!晚上,我們去找胡豹,他已經走了。我覺得慶祝這個借口暫時失去了意義,道:“明天吧!明天提前跟他說。”耗子說:“掃興!——要不我們去打台球吧!”快到台球室的時候,我們看到路邊圍了一群人,就走過去看熱鬧。耗子突然驚叫:“胡豹!”然後我們推開了人群,胡豹的自行車倒在地上,他低著頭跪著,我們衝上去把胡豹提了起來。徐亮正叼根煙,得意地笑看著我們。曉武衝上去抓住他的衣領,拳頭迅速揮出。胡豹突然衝上去抱住了他,吼叫道:“你忘了我哥是怎麼說的!”曉武放下拳頭,徐亮笑得更歡了,搖搖頭道:“這是怎麼了?你們鬆湖人不是很屌,很有骨氣的嗎?怎麼現在都跟狗一樣了。——來,把這個煙頭當骨頭吃了!這可是好煙。”說著,把煙頭扔到地上,並用腳尖轉圈把煙頭踩滅踩扁踩爛。曉武說:“你再說一句試試!”胡豹凶狠地把曉武推倒,道:“我的事不要你管,快走!走呀!”然後,撿起煙頭吞了下去。徐亮說:“別浪費了,我看看吞下去沒有。——你和你哥不是一個媽生的吧!——哈哈哈哈......”一群人笑著揚長而去。曉武說:“胡豹,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和你哥確實不一樣!”說完憤然離去。胡豹苦笑著扶起自行車,看了我們一眼,道:“你們也很失望吧!”我對他豎起大拇指,說:“你做得很好!”他搖了搖頭,騎車走了。我一直看著他從眼際消失,心像針紮似的痛。

胡豹吞下的那個煙頭,隻有幾天的保質期。幾天後,我們四個都收到了挑戰書:愚人節,籃球賽。第四幫VS鬆湖幫。幾個簡單的字像定時炸彈綁在了我們身上,心跳就是計時器,除了等它爆炸,我們別無他法。

又是愚人節!我不明白為什麼老天也和無知的人類一樣喜歡在這天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