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在耗子帶來的和平中很快就結束了!兩年多來第一次享受如此長時間的安寧。鬆湖幫和第四幫已經打成一片,葉強還開始教曉武散打,經常一起英雄惜英雄般地切磋。可以說,耗子幫我們實現了“重生”的夢想,葉婧幫葉強實現了他滑稽的夢想。我想,我們要的安寧,葉強要的統一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一對莫名其妙結合的情侶,讓我們的世界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安靜了!
寒假裏,我們偷著組織了一次鬆湖幫籃球賽。在鬆湖中學球場上,我們竟碰到初中生組織的十八幫占著場子。曉武一聽說什麼十八幫,就大笑道:“這是什麼世道,毛都沒長齊的孩子都知道混了!”曉武指著球場上那群人道:“誰是幫主,給我出來!”一個梳著謝霆鋒發型的瘦弱高個叼著根煙搖晃著走了出來,道:“我就是!”曉武一臉不爽道:“帶著這群小毛孩給我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要不然——”說著,拿出拳頭補充後麵的話。那人看了看身後足有我們三倍多的人,狗仗人勢道:“我們人多,不怕你!我們先來的,你們要打球等我們走了再說。”說完,還得意地翹起嘴角,吐了口煙出來。曉武笑道:“你再說一句試試?”那人竟不屑地轉身走開。曉武勃然大怒,衝上去像擰開關似的,將他擰轉了身,然後一拳將那人打飛了出去,接著是像抓小雞似的,提起,再揮拳打倒。那人嘶喊道:“饒命!大哥,饒命!”那群人畏畏縮縮,踟躇著不敢上前。我們看要出事,忙拉開曉武。那群人頓時一擁而上,將那人扶起。曉武走上前,道:“回去後,好好讀書,別給鬆湖中學丟臉!”是呀,別給鬆湖中學丟臉!可我們呢?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在這段安靜的日子裏,我們的成績都有所回升,但我們的理想終究還是在現實麵前低了頭——退化了。從名牌到重點,從重點到二本,從二本到——到落榜?那天,胡豹說:“我哥很早就出來了,過完年就去了上海。我跟他說了我們的事,他說,現在這樣很好,叫我們不要再生是非,就剩半年不到的時間了,無論如何要堅持下去!”曉武忙問:“他還會回來讀書嗎?”胡豹神情淡然地說:“不會了,再說,也沒有哪個學校會要他了。我爸說,獅子是森林之王,是屬於森林的,不該被關在籠子裏。我早晚也是要走出學校的。”
開學後,三月的春風依舊急切地吹來,吹醒了大地,萬物複蘇,鳥語花香,而耗子卻沉沉地睡了過去!耗子是從葉婧宿舍對麵那棟宿舍樓的天台跳下來的,是從那個他發了半年呆的地方跳下來的,像流星一樣隕落!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就像當初他和月經妹的結合一樣,是個迷!
不幸中的萬幸的是,耗子並沒有死,但跟死了差不多。他是上早讀前跳的樓,當時,大家見天氣好,都紛紛早起去搶占曬被子的繩索。耗子幸運地砸中了其中一個抱著蓋被和墊被兩床被子的人,那人被砸得多出骨折,更嚴重的是被砸出了間歇性精神分裂。那天,第四幫的一個人驚魂未定地跑來告訴我們耗子跳樓了!我們都不相信,以為是愚人節!那小子正幸福著呢!怎麼會跳樓?後來,那人焦急地叫道:“今天是3.15,是消費者權益日,不是愚人節!快去呀,我們叫了救護車,馬上就會到了!”我們立刻臉色發青,向一中跑去。耗子躺在血泊中,呼吸,心跳,脈搏漸漸變弱,他始終閉著眼睛,像是很享受奈何橋上的風景。曉武抱著他,搖曳著他的身體大叫道:“耗子,耗子,你醒醒,我們還要一起考大學呢!”我哭著上去阻止他,哭喊道:“曉武,不要搖他了,你這樣會搖死他的!”曉武慢慢放下他,用顫抖的手顫抖地抽出根煙,道:“我操他媽,救護車怎麼——”突然,他把久未打著的打火機和煙一起扔掉,向人群外奔去。我站起來,看過去,是月經妹走了過來!曉武發了瘋般地將學來的散打動作,在月經妹身上練了一遍又一遍。我聽到一聲沉悶的骨折的聲音,忙拉住曉武。後來知道,曉武斷了她的右手和左腿。月經妹口吐著鮮血,向耗子的方向爬過來,曉武踢翻她,她又接著爬起,如此循環往複直到救護車的尖叫聲要刺破耳膜。那天三輛救護車尖叫著從一中開進,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