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
思美得知他要過來武漢的之前卻突然下起了朦朦細雨。雨來得有些輕巧。頗細膩。正當思美抬頭凝視著黑壓壓的天空時,她得知他即將來到自己麵前。站在寂靜中的一瞬間,空氣仿佛被浸泡在乳白膠裏,沉悶,油膩,黏稠。猛然一股邪風讓思美睜不開眼。此時她方醒悟,這是要有一場傾盆大雨。
天氣並沒如思美所想,如他一般。
他帶著火一樣的熱忱乘著風奔向思美。他已經在車上為自己煎熬了二十四小時。現在的他又仿佛不再單單是一條電話線,一台電腦,一部手機或者漫無邊際、深不可測的學識。他隻是個乘風來找思美的大活人。一個有銀鈴般嗓音的二十歲的小夥子。就仿佛一場讓人幸福得不敢幻想的夢,卻發現它就發生在身邊。
一對熱戀三個月卻相隔千裏的戀人,兩個剛剛學會時時牽掛的年輕人,一份沒有過去更不知以後突如其來的愛情。思美仿佛看到一紅衣少年,身材窈窕,身後背著七彩的光環,飛速朝自己奔來。自己又仿佛是一塊磁鐵,內心的狂野有種抗拒不了的動力,可猛然間又好像同性相斥般讓她迷離失所。怦然心動和莫明其妙的恐慌。這是兩個人共同的初戀。當美好真真切切的來到她身邊,又好似那是一塊燙手的山芋,不想扔,又怕燙。
思美自問:他來了,我依然會想他麼?
他來了。
他站在思美麵前時,正好是晚上八點一刻。思美是趕最後一趟長途汽車來武漢的。思美討厭那個叫通山的縣城。思美看著武昌站狹小的出站口,突然感覺自己像一個怨婦在閣樓上凝望自己的久未歸家的夫君。有暖暖的氣息吹來,吹在臉上潮濕,沉悶,噎人。但她並不關心。她隻盯著如下水管道般狹窄的出站口即將出現的那個牽腸掛肚的戀人。
他出現在視線裏。咋眼的彩色襯衫,開到第三個扣子,恰能看到鎖骨形成的棱角分明的凹陷。寬闊的肩膀,細腰,筆挺,貼身的休閑褲和一雙有根皮鞋。這就是他,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的戀人。四目相對時,他如餓狼般提著手提包衝著思美奔來,仿佛彌漫在空氣中的水汽都猛然間撲向思美。從他方向吹來的風,像一條溫暖的河水,整個環抱了思美。此時的武昌站,好像瞬間被伴亮了。不再那樣黑漆漆,那條遮天蔽日的高架橋也不再像一條盤旋的巨蟒阻擋行人的行進。路燈仿佛成了無數盞鎂光燈,追光過來,讓他如明星出場般從頭亮到腳。她甚至聽到他獨有的哢嗒哢嗒的皮鞋聲,錯亂卻如此均勻,好像播放著和諧的天籟。
他來了,宛如她的世界裏的全部幸福。這龐大的幸福張開雙臂,彎腰拖住展開臂膀的思美,好像翱翔的兩翼。思美雙腳離地,真的飛翔起來。思美聽到他熱烈的鼻息,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中勃發的心髒。思美整整飛翔了兩周後才安然落地。他不管不顧地把手提包扔在地上,砸在兩個人腳邊。他舉起雙手捧起思美的臉。他深深低著頭看著這個曾讓他肝腸寸斷的姑娘。思美的雙眼好像被完全抓住一般沒有一絲跑偏的餘光。思美深情地望著他仿佛麵對整個世界。思美隻聽到他鍾罄般的聲音說,讓我好好看看你,寶貝兒。
他把思美的臉逐漸抬高,一雙熾熱的手像兩隻燒紅的烙鐵,把思美的臉燙得火紅。思美逐漸感覺到上升力,自己竟然如此輕,好像一片在他手中的羽毛,隨著他灼熱的手逐漸升起。就在即將雙腳離地的刹那,他感覺到思美細小的嘴唇。他像饑餓的野獸吞噬美味一樣不能自已。他厚重的鼻息打在思美臉上讓她感到灼燒般的溫度。思美仿佛已經不是自己,她是他的一片羽毛,他是自己世界的靈魂。可即便這樣,思美還是冷靜地控製著自己。因為那天他在深夜裏對她說的隻有同性之間才可以探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