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完成後思美抱著他的頭,漫無邊際地聊天。也不知過了多久,就都睡去。他再醒的時候是因為感覺到手脖上被勒得絲絲拉拉如火燎樣的疼痛。他睜開眼,宛若有萬根針紮在玻璃體上。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身體已經僵了,甚至能聽到骨骼嘎嘎的響聲。思美酣睡著,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之前抱著他的手也不知藏到什麼地方。
實在疼得難受。不忍心叫她。他用兩根手指抓住蝴蝶結的一個環,用力一拉,整根繩子就都解開了。他不敢發出響動,怕萬一驚擾到思美,她猛然醒來發現自己解開繩索會恐慌。他站起來,在地上活動了好久。坐了二十多個小時擁擠的火車本來就有如老虎凳一樣,現在又要承受這樣的僵持,讓他有些吃不消。不過他的心裏依然很幸福。他坐在床邊,看著她酣睡。月光恰好透過窗子,照進來。打在她白淨的臉上,有如投影儀,她的臉則像白幕。他站起來,兩隻手各支在她身體的一側。把頭放低。動作極緩,支撐手的地方有些明顯塌陷,不過暫時不會驚擾到她。他把頭輕輕地貼在她的左側胸上,立刻傾聽到她均勻的心跳。這心跳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佳音,隻有自己才有幸能聽到,它蹦跳了十八年完全是等待自己的出現和聆聽。而另一個世界,則就是他們幸福的天堂。
他聽了好久,直到胳膊再次嘎嘎作響,才逐漸起身。他坐在地上,兩隻腳夾住繩子一端,又用口咬住繩子一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繩子弄回原來的樣子。可是此時的自己已經是一身的汗,滑滑的,像一條泥鰍。他低頭聞了聞身上,突然有點汗味。他想該不該先去衝個澡再回來。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水聲會驚擾她,何況自己回來再弄繩子還得出一身汗。他隻能坐在地上等汗都幹透了再重新躺會她懷裏。低頭聞聞自己,突然感覺這汗味並不難聞,有點像燒過的煙草味道,甚至有些迷人,如淡淡蘭花香。
思前想後,還是回到了床上。他把頭輕輕地埋進思美的頭和脖子中間,一股芳香沁人心脾。不知是來自發稍還是天然的體香。隻是讓他感覺五體通透。他知道這樣的睡眠還要持續三四天。得嚐試著習慣。於是帶著淡淡的芳香,他再次睡過去。睡夢中,他夢到自己被鬆了綁,一個人坐在火車上,回家。陽光暖暖的,撒播在大地上。
他望著窗外,一個人。
田野剛剛綠油油。
田間有一個男人在鋤地,一個女人在澆水,一個小孩在和泥。
雖然一個人回家,他卻如此幸福。
雖然一個人,他卻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