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短暫的晴後,空又飄起了鵝毛般的雪,冰雪地裏,少年的肩頭落了少許雪,沿著覆蓋了厚厚一層的雪,他緩步前行,繞過黃沙路,在一座褐紅色大門前停下,抬起手,正欲推開厚重的門,隻聽噶的聲,門從裏邊打開了。
露出婦齲憂的目光,“木,回來了?飯菜好了,快進屋。”婦人朝外看了眼,平日這會兒,會有許多姑娘站在不遠處,偷偷探頭探腦,這會,不見人,韓梅心下失落。
“娘怎麼出來了,冷,快進屋吧。”木踏進院子,反手關上了門,扭頭,看向自己三十多歲的親娘,他在學堂教書,山金跟著二叔去隔壁村抹地,刷牆,爹也在三叔那邊謀了份差事,家裏境況好了許多,而他娘,滿頭的青絲卻染了白發,他心口發酸,“娘,往後,您別出門,屋裏燒了炕,您就在屋裏歇著就好。”
婦人滿臉欣慰,嘴角緩緩咧開抹笑,“娘閑不住,做好飯菜,喜歡在門口等著你,進屋吧,你爹在你三叔家吃飯,山金也不回了,中午,就咱娘兩。”看向最為讓自己得意的大兒子,韓梅歡喜的臉上蒙上了層淡淡的憂愁,他的兒子,本該可以當秀才老爺,而如今,隻能窩在的學堂,做一名夫子。
“木,娘和你件事。”進了屋,周身冷意散去,木拍了拍肩頭的雪,脫了外邊的大衣,明白韓梅要哪件事,心下無奈,“娘,算了,如今在學堂也挺好的。”
知足者常樂,不參加童生試,沒什麼。
飯桌上,兩個葷菜,一個湯,韓梅揭開上邊的蓋子,自估,“你打和你洛堂弟關係好,眼下他已經是秀才了,你讓他幫個忙,介紹幾個秀才給你認識,明年他們出麵給你做擔保,你去試試。”木自念書用功,洛一回就考上了秀才,她的木,不會比韌一截。
木苦澀一笑,站在牆角的木架子前,邊洗手,邊道,“不了,學堂人多,我去考試,柳夫子忙不過來。”
“你洛堂弟在家,叫他幫你守著學堂不就好了?”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韓梅總希望,木再更進一步,陳年舊事過去那麼多年,木在學堂名聲好,參加童生試,不會落人話柄的。
擦了手,木坐在桌前,沉默了會兒,溫和的臉閃過一絲清冷,這些年,沈芸諾和裴征掙了多少銀子,為村子做了多少事,他看在眼裏,如今的興水村,不比鎮上環境差,想來興水村安家的更是比比皆是,百姓安居樂業,村子和睦融融,這一切,差點被韓梅毀了,生為興水村的人,他如何有臉參加童生試。
“娘,童生試的事兒別了,我決定了,一輩子都在村裏教書育人。”學堂人多,他不能參加童生試,他教的孩子長大了可以,與有榮焉,他沒什麼好遺憾的。
飯桌上,氣氛一滯,韓梅臉上的笑盡數收斂,抬眸,看向前幾年和自己關係不太好的兒子,這麼多年,頭回起了前些年的事兒,“木,你是不是怪娘對三嬸和洛見死不救?”
木沒有話,沉默,已明了一牽
韓梅落下淚來,“娘有什麼法子,你爺和李塊頭存了心思對付你三嬸,娘心裏怕啊,怕你會沒了命,你自聰明,是我和你爹沒本事,總是拖累你,娘總想著,家裏再富裕些就好了,你大姑開口給我銀子,我才沒有拒絕,可我,沒做那些事兒……”韓梅聲音略微沙啞,情緒有些激動。
“娘,我沒怪您。”他握著筷子,抬起頭,目光落在韓梅額前的幾根白頭發上,歎了口氣,“娘,我從沒埋怨過您,您和爹吃了許多苦,把我和二弟三弟拉扯長大,其中的艱辛,我明白。”
他一字一字,得十分慢,好似在斟酌,又好似在回憶,沒分家那會,宋氏和裴老頭給韓梅麵子,一家人對他們三兄弟都很好,分了家,日子過得清苦,韓梅和裴勇仍然一門心思的送他去學堂,賠著笑開口文人借錢,這些,是他後來才知道的,即使,韓梅對不起全村的人,可是,對他們三兄弟,尤其對他,掏心掏肺的好。
正因為,掏心掏肺的好,他在洛跟前,才始終抬不起頭來,沈芸諾和裴征待他好,就是沈聰,對他也沒話,投桃報李,欠人情的是他,韓梅做的一切都沒錯,看在人眼裏,無非是自私,這種自私,大部分緣由是為了他,叫他連埋怨的勇氣都沒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