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塵沒有反駁，卻感到一點不自然，別開頭避開他的溫情，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幹脆又轉過身去背朝他，在心裏默默順著思緒。
顧遇深說完了她想知道的，也有他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問她，支起上本身，凝定她的眼睛：“告訴我，你白天的時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情緒失控？”
林星塵現在回想也覺得莫名奇妙，就好像也被人催眠了似的，突然之間整個世界都不受她控製，她都感覺自己快成神經病了。
“我不知道，溫沐質問我對不對得起爸爸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就一直在重播爸爸臨死前的所有畫麵，想不去想都不行。”
而越想，她就會越恨他這個罪魁禍首。
而越恨，她就越痛苦。
整個人陷入一個扭曲的空間，被拉扯被撕扯，痛苦得無法自拔。
顧遇深想起醫生那句‘她的精神狀態已經不對’，眸底說不出的暗沉，繼而想起：“當初宋再黃金台出現，你非要想開槍殺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你爸爸？”
“嗯。”
果然。
那時候他也覺得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像個嗜血的修羅，非要宋的命不可，誰的話都不聽，攔都攔不住。
顧遇深眉心深深蹙起：“明天跟我去醫院做個檢查。”
“不需要。”
林星塵從他懷裏離開，翻身下床——她還是不願意在他麵前表露太多自己的真實情況。
“如果需要我自己會去。”
她這種淡淡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顧遇深看著隻覺得有一股無名怒火在胸腔裏燒：“你到現在還跟我強什麼？”
“你敢對溫沐承認你愛我，為什麼在我麵前就非要裝成無動於衷的樣子？”
“我……”
她還沒開口，顧遇深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一把將她拉回麵前，烏黑的眸子閃過凜冽：“不要再提你爸爸，林星塵，我說過很多次，你爸爸不會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你以為的那些所謂死結都是不存在。”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不存在？爸爸……”林星塵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很不可思議的猜測，盡管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但顧遇深這種態度，她隻能聯想做這種猜測，“他是不是沒有死？”
顧遇深神色不動，林星塵心跳突然加快，手指微微顫抖，抓住他的雙臂：“顧遇深……爸爸，根本沒有死，對不對？”
一件事有了懷疑後，就會浮現出千絲萬縷的線索。
她記得，盛於琛告訴她，她爸爸的喪禮是顧遇深一手安排，他完全沒辦法下手，也從沒有見過她爸爸的遺體，彼時她以為顧遇深把她爸爸化成骨灰，是為了掩飾她爸爸身上那些傷，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另一種可能——
會不會她爸爸根本沒有死？
沒有死，所以才沒有遺體，所以才隻能埋藏骨灰盒？
對……
之前在巴黎，顧遇深不就說過一句她爸爸沒有死嗎？雖然過後他反悔，說是騙她的，但如果這句‘騙她的’才是真的騙她的呢？
她爸爸，其實是沒有死的吧？
林星塵眼睛裏已經燃燒起了希翼，目光灼灼地看著目前的男人，他瞞了她那麼多事情，會不會還隱瞞了她的這件事呢？
“顧遇深，你說啊，爸爸到底死沒死？”
“爸爸到底是死沒死？”
林星塵抓著顧遇深的衣領，額頭無力地垂在他的肩膀上：“求你了，顧遇深，我求你告訴我吧……”
別再這樣折磨她了……
她現在就像行駛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的方舟，不知道往哪裏走才是歸途。
她的爸爸，她唯一的至親，讓她整個青春都在追尋的人，決定她和顧遇深還有沒有從頭來過的機會的人，到底……還活著嗎？
長久的沉默裏，林星塵因為他那句似是而非的話燃燒起來的心，也漸漸冷卻下來，她雙手從他的肩膀垂下來，扯了扯嘴角，沒有再問，沉默地轉身往門口走去。
算了……
不說就不說吧……
顧遇深看著她的背影，單薄削瘦卻總是挺得很直的背影，此刻頹然地垂著，像失去了所有支柱似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