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塵的手握住門把手,將要拉開,背後突然傳來兩聲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一具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攬緊了她的腰。
伴隨溫暖襲來的,是耳邊一句低沉的話語:“沒死。”
沒死。
兩個字,直擊心扉。
有什麼如寒灰起煙,有什麼如朽木生花,甘霖似的傾灑在絕望幹枯的心田,林星塵倏地轉過身,含著水光的眼睛閃爍著晶瑩,不敢相信地追問:“……你說什麼……”
誰……沒死……?
“你總是很容易就讓我亂了方寸。”顧遇深低聲歎息,“現在本不是告訴你的最好時候。”
他忍了三年。
她冷言冷語的時候他忍著。
她拿槍指著他的時候他忍著。
她手下不留情攻擊他的時候他忍著。
他以為自己能忍到最後,可沒想到,最終還是敗在她的眼淚下。
顧遇深雙臂張開將她整個人擁抱住,他的胸膛寬厚恰好能容納小小的她,使得林星塵這艘迷失航線的方舟,終於看到了燈塔,找到了港灣。
他埋頭在她的肩窩,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便將她抱得更緊:“要我再說一遍嗎?你爸爸,林之衡,沒有死。”
你爸爸,林之衡,沒有死。
林星塵忽然張口咬住他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牙齒深入他的皮膚裏,像是在將這三年多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痛苦和煎熬全部還給他。
顧遇深因為疼痛,眉心輕蹙了一下,不過沒有推開她,反而將手移到她的腰上,順上她的後背,輕輕地安撫。
沒多久,他就感覺到肩膀落下溫熱的水珠,一顆顆滾入他的領口,直接燙上他的皮膚。顧遇深好無奈:“怎麼還是哭了?”
林星塵沙啞的聲音從喉嚨底傳出來:“不是告訴我的時候?那你原本打算什麼時候說?等你對付完蕭晨後?顧遇深,你簡直……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恨死你了……”
她有多痛不欲生,有多生不如死,都是因為他們之間橫跨著血海深仇,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一直瞞著她?
林星塵狠狠捶打他的胸口,把這些年的委屈都發泄在他身上。
顧遇深沒有說話,隻是吻上她的頭發。
林星塵從他的懷裏抬起頭,眼角帶著水花:“……他現在在哪裏?顧遇深,爸爸他現在在哪裏?你帶我去見他……”
顧遇深想也沒想就否決:“現在不行,再等等。”
“為什麼?”林星塵氣急地捶打他的胸口,“你都讓我等了三年了還要我繼續等?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你和蕭晨決出勝負?”
“我的敵人不止蕭晨一個,現在帶去你見他,反而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林星塵,再等等。”
不止要等他扳倒蕭晨。
還要等他扳倒其他敵人。
哪要等到什麼時候?猴年馬月?
林星塵受不了。
以前不確定爸爸到底死沒死她可以等,但是現在他親口承認爸爸還在世,這要她怎麼可能再等下去?
“顧遇深!”
“已經做了這麼多了,不能在最後功虧一簣,林星塵,答應我,再等等,好不好?”
林星塵盯著他看了好久,最終還是在他烏黑如深淵的瞳仁裏做了妥協,她閉上眼睛說:“好,可以,我答應你,我不現在見他,但是我要和他通電話。”
但饒是她這樣說,顧遇深也沒有立即答應,他還在考慮。
林星塵笑得有些苦澀:“顧遇深,我已經被你騙很多次了,現在我已經做不到你說什麼就相信什麼,除非你讓我跟他通電話,親自確定他真的還活著,否則……”
顧遇深用手指擋住她的唇,擋住她沒說完的其他話,輕聲答應:“好。”
她為他做了妥協。
他也為他做了妥協。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們終於不再互相強著,而是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