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做了粗糙的計劃，這山不高，而且山路都是人工鑿出來的，走起來很輕鬆，我們打算上午上山，下午下山。
山半腰是那個傳單上的古塔，古塔分為七層，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七緣塔，意思是說人與人相遇的緣分分為七種。塔邊有一個岔路口，一邊是通向溪澗，可欣賞雪中薄冰，一邊是通向懸崖，懸崖邊上有個三生石，很多情侶都會摸摸它，說這樣可以一輩子在一起。我笑了，如果你們不想在一起，神都擋不住，何況一個石頭呢。
山頂上還有很多別致的風景，如果時機好，日出在那裏看，可以看到紅日初生，豔陽滿天，或許還可以看到沒來得及褪去的月亮，那時太陽和月亮共處同一片天空。
山底下，販票的大叔談及七緣塔的事，說有個傳說，關於禁忌之戀，有對情侶跑到那裏殉情，屍體都隻找到一個。
碧遙一個眼色過去，大叔住了口，他以為我們是情侶，說這種話不合適。
啟程的時候，大叔交代這裏信號不好，就算遇到了事手機是打不通的，但是在山半腰和山頂有座機，如果會用的上，就能幫忙。
我對他道了謝，開始登山了，碧遙臉色還沒有緩過來，他撒嬌讓我拉著他的手一起前行，看在他那麼虛弱的份上，我體貼的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涼，又很瘦，我甚至可以感覺到突出的關節骨，我裝作不在意的道：“以後你那麼麻煩，我就不會帶你出門了。”
他手驀地收緊：“瑞瑞不能拋棄我！”語氣突然拔高，眼睛裏竟是少有的認真。
我有點手足無措，借著罵他掩飾過去：“去你個丫丫的，隻要給我聽話，給我乖乖的，我發誓不會拋棄你！”
真的，我內心還是喜歡有童真的碧遙。那一次，他從季祁手機帶走我，那個他真的讓人看了發冷。
他笑起來甜甜的：“好！”
陽光出來了，昨夜的雪似乎沒幹擾今天的天氣，一樣的暖光融融，手放在眉頭擋住直射的光，我看到在婆娑的樹縫中光影交疊。
一路走過來，基本沒有見到什麼人，剛剛上山的時候看到了人影，越往上去，人影卻少了起來。
我問碧遙：“你的眼睛不是普通的肉眼，你可不可以看到很遠的東西？”
他搖了搖頭：“不能。”他想到了什麼，附到我耳際喃喃道：“你親我一下，我說不定就看到了。”
丫的，居然還學會討價還價了！
“不行！死開一點！”我態度強硬。
他撒嬌：“行的行的！一定行的！”
我幹脆不理他，放開他的手，一個人往前麵走。
他在後麵低聲呼喚：“瑞瑞！”
我繼續走。
“瑞瑞，別走，我錯了！嗚嗚……”還有著嗚咽聲。
我停下步伐，頭也不回，手向後勾勾：“快點過來。”
後麵是淩亂的腳步聲，他有些吃力的跑了過來，從我身後抱住了我，身體還輕輕顫抖著：“瑞瑞壞，剛剛嚇我。”
我轉過身，捧住他的臉：“碧遙，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我不想我對你由姐姐對待弟弟的感情變了質。”這句話我很久以前就想說了。
他瞳孔驟縮，眼瞼緩緩的下垂，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的視線，也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輕聲說：“是不是……我這樣很困擾你。”
話裏帶著支離破碎的悲傷。
我是不是說的不是時候？
“碧遙，我們繼續爬山吧。”
在我說了這句話後，他的悲傷迅速消失，好像剛剛都是我的錯覺，他咯咯的嬌笑：“好，瑞瑞，我們繼續爬山。”
一切又恢複靜默，連帶著山都沉靜了下來。我滿腹心事，剛剛這樣子是不是傷害了碧遙，他成人不久，很多感情都難以收發自如，表現出來也很正常。
可我也更不想拖泥帶水，別等到有些事發生了就後悔莫及，我這也是為了他好。
有積雪從樹上落了下來，我伸手去接，碧遙卻拉過我的手，“這樣，瑞瑞會冷的。”
我笑著：“不會，我走的都有些發熱了。”
他沉悶道：“哦！”
瞬間我們又開始沉默下來了。
七緣塔在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我很開心，因為這個塔完全不讓我失望，它模樣古老，呈現墨黑色，在雪的覆蓋下，黑與白的極致對比，竟讓我置身於水墨畫的錯覺。
塔身是瀝粉暗灰漆的飛簷，如展翅欲飛雄鷹，每個飛簷的邊角都掛著古老的銅鍾，它們身上的金漆早已斑駁凋零，塔頂上依稀有著精細複雜的雕刻，從這個方向可以看得到半截盤龍龍頭，模樣逼真，栩栩如生。由上至下數了一次，果真分了七層，在第一層的門簷掛著牌匾，上麵用古老的字體寫著三個字，我猜想是七緣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