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上下都知道,四姐是從不肯到別處留宿的,哪怕是最疼愛她的老夫人,也無法將她留在榮壽院一個晚上。
走在往攬芳院的路上,帶有涼氣的晚風迎麵撲來,讓本仍有幾分困倦的秦若蕖清醒了幾分,她輕掩櫻唇地打了個嗬欠,問:“嵐姨可回了?”
“尚未,最早怕也得明日晌午之後才能回得來。”青玉為她掖了掖鬥蓬,回道。
“噢……對了,明日一早我得陪祖母到廟裏還願。”
“曉得了,青玉會準備好一切的。”
“嗯,你辦事我自是放心。”
主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途經四房正院,遠遠便見幾名仆婦或捧或抬著各式精致擺設匆匆往正房去。
兩人對望一眼,少頃,秦若蕖嘀咕道:“東西換來換去,單是記擺放位置都能把人給記糊塗。”
青玉耳尖地聽到她這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裏有些好笑,抬眸望望正院方向,笑容便斂了下去,暗自冷笑一聲。
想來又是四夫人把屋裏的東西全砸了,不知這回又是哪個惹得她鳳顏大怒。也罷,終歸人家底子厚,隔三差五砸砸東西也不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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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姨娘木訥老實,這些年本本份份從不敢違背夫人,而老爺的性子夫人怎會不知?最最是心善不過了,偶聽聞平姨娘抱恙,故才順道去瞧了瞧,轉頭便會回來了。夫人如今這一鬧,保不定把老爺給推走了。”正屋內,四夫人身邊的梁嬤嬤柔聲勸著好不容易止了動作的主子。
周氏眼中含淚,臉上一片悲苦:“若是我能有個一男半女,何致於讓那些賤婢……”
梁嬤嬤聽罷歎了口氣,無子,確是女子死穴,哪怕身份尊貴如四夫人。四老爺雖有一兒一女,奈何均是前頭那位所出,自家夫人又是個好強的,怎甘心落後於人,怎奈不遂人願,成婚至此未曾傳過消息。想著自己肚子不爭氣,那抱個庶出的養在身邊也未嚐不可,特意挑了幾個安份的抬了妾送到老爺身邊侍候,可偏偏這幾個妾室也是不爭氣的。
“老爺這些年待夫人處處盡心,也不愛花兒草兒,不像二姑爺……”
“二姐夫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與季勳相提並論?他連給季勳提鞋都不配!”話尚未完,周氏便冷笑一聲打斷道。
“隻是,浣平那賤人想來是舒心日子過久了,忘了誰才是她正經主子!”
次日一早,秦若蕖梳洗過後便往正院向周氏請安,方進了房門,便見父親前些年抬的妾室平姨娘正跪在屋內,而周氏端坐上首,麵無表情地品著茶。
父親妻妾之事她自然不會理會,上前依規矩行禮問安。
周氏照舊是不鹹不淡地訓導了幾句後便讓她離開了。
到了榮壽院老夫人處,祖孫兩人簡單地用了些膳食便坐上了往慈華寺的馬車。
慈華寺乃城中最大的一座寺廟,香火頗盛,往來之人亦多。秦老夫人算是寺裏的常客,馬車甫抵達,便有早在等候的沙彌迎了上來,將秦府祖孫一行人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