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道閃電劈在了心上,陸餘的身體晃了晃,扶著化妝台勉強站穩,膝蓋還在微微顫動。
王茉西看見她臉上的血色像是被什麼東西迅速吸走,臉色白得駭人,唯有一雙眼睛是紅的。
這時,有人推開化妝間的門進來了,一個年輕清瘦的女孩,“陸姐,婚禮快開始了,你快出來吧!”
她著走進來,走近了才發現陸餘不對勁,陸餘像是沒有看見她,也沒有看見身邊任何人,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攖。
“他……”她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話剛開口,眼淚就在眼眶裏滾動。
“他爸媽都回渝城了,身邊沒人照顧……樂,我……雷崢他……”
陸餘六神無主,大腦裏一片空白,隻聽到了雷崢吐血這一句話,不停地問自己該怎麼辦?嚴重嗎?他會不會有事?
“你別擔心,向陽已經在趕去醫院的路上了,等他給我回電話,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償”
陸餘攥緊了手機,整個人都無力地癱坐在了沙發上。
王茉西心生好奇,正準備上前問她,餘光瞥見身邊,剛進門來的女孩,在聽完陸餘打電話之後,臉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她一句話也沒,轉身就衝出了化妝室,王茉西覺得奇怪,轉頭問陸餘,“那人是誰啊?”
陸餘卻聽不見她的話般,眼睛直勾勾盯著手中的手機,王茉西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答應。看樣子,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王茉西猜測著那通電話的內容,身後傳來腳步聲,“好了嗎?婚禮要開始了。”
陸靖南走進來,越過王茉西的肩膀,看見陸餘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身後,大廳裏傳來隱隱的音樂聲,婚禮主持人在開始話了。
“她怎麼了?”陸靖南皺眉問王茉西。
“我也不知道呢,剛接了一通電話,就變成這樣了。”王茉西頓了頓,補充道,“好像是因為一個叫雷崢的?”
陸靖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勉強點了下頭,對王茉西道,“你先出去吧。”
王茉西猶疑了下,掩上門退了出去。
環顧四周見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王茉西偷偷地靠近門口,身體微微傾過去,屏氣凝神聽著屋裏的談話。
“你到底想幹什麼?雷崢是怎麼回事?”陸靖南的語氣十分不悅。
陸餘沒有話,他似乎有些發火了,“當年我就勸過你,你和雷崢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已經拋下你去了美國,你怎麼到現在還忘不了他?雖然你姐姐在牢裏還沒出來,但始終都是他的未婚妻,他也始終是你的姐夫!你還是斷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安心嫁進寧家!”
就在王茉西以為陸餘會沉默到底的時候,屋裏響起了一道冷冷的聲音,“雷崢為什麼會離開渝城去美國,我想您比我更清楚原因!我們會分手,您功不可沒!”
“你——”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你要幹什麼?”
屋裏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王茉西忍不住,悄悄地將門推開了一些,看見陸餘紅著眼睛要往外麵衝,被陸靖南死死拖住,兩人爭執之間,將一旁的花瓶打碎到霖上。
她要逃婚?
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王茉西還沒來得及細想,身後就傳來了更大的響動。
宴會廳門口,一個長發披肩麵容消瘦的中年女人緩緩走了進來,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她,和周圍的人了幾句,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在場年長一些的人,幾乎都認識她——寧家閉口不談,獨居日本的寧紹奇的生母,丁蓉蓉。
生下寧紹奇以後,便沒有人再在渝城見過她,聽,她曾發誓永不再踏足這片土地……
今,她怎麼會來?
在場臉色最難看的人,莫過於寧夫人了。寧少科倒是麵色如常,微微詫異了一下,便掛著事不關己的姿態,抱臂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戲。而寧夫人一張臉變得烏青,牙齒死死咬著,瞪著一步步走進來的女人,拳頭緊握,像是下一秒就要衝過去咬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媽?”寧紹奇走向她。
丁蓉蓉目不斜視地走進宴會廳,屋內鴉雀無聲,仿佛掉下一根針都可以聽見。
寧紹奇看著麵無表情走向自己的母親,心裏泛起一股深深的不安。
“跟我走。”丁蓉蓉抓住他的手,淡淡的口吻,卻是不容置疑。
寧紹奇擰著眉,想要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媽,今是我結婚的日子——”
“為什麼你就是不聽我的話?”丁蓉蓉不悅地打斷他,目含慍怒,“你會被害死的!”
寧紹奇身子一僵,下一秒,身後響起一道顫抖的聲音,“蓉蓉?”
寧國興緩緩從人群外走過來,直勾勾地盯著丁蓉蓉的臉,剛才還推杯換盞在賓客間談笑風生的模樣,此刻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神情頹敗,嘴角顫動得厲害,像是在極力隱忍著某種情緒。
丁蓉蓉回視著他,目光平靜如死水,當他走到她麵前,她突然開口,“寧國興,不要把你犯的罪孽放在我兒子身上替你贖罪。”
“蓉蓉……”寧國興想要抓她的手,卻被她避開,落了空。
“寧國興!”寧夫人突然衝了過去,神情激動憤忿,一把將他扯到自己身邊,離丁蓉蓉遠遠的。
這麼多人看著,她極力控製自己做出丟臉的事。寧國興有些微醉了,可是她沒有,即使心裏再恨丁蓉蓉,她也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丁姐,你來參加紹奇的婚禮,我們大家都很高興。先落座吧,不要耽誤了婚禮進行,好嗎?”
丁蓉蓉看也沒看她一眼,嚴肅地對寧紹奇道,“你跟我出來,我有話和你。”
完,轉身朝宴會廳外走去。
寧國興追出去了一步,被寧夫人死死地拖住了。
周圍竊竊私語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寧紹奇麵無表情,望著丁蓉蓉離去的背影,手指暗自攥緊。
“伯母不惜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回來找你,一定有很重要的話想和你。”許貝不知道什麼出現在他身後,輕聲,“去吧,婚禮不差晚個一時半會兒。”
寧紹奇轉頭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厚顏無恥。自己對她的討厭已經很明顯了,話也得夠重了,她為什麼還是陰魂不散不死心地纏繞在他身邊?
許貝推了推他,“快去吧!”
寧紹奇嫌惡地縮回自己的手,沉思半晌,咬牙衝了出去。
王茉西被眼前的混亂吸引了注意力,一時忘記了離開,陸餘一推開門,就看見她站在門口,手指悄悄地將門扣開了一條縫,在偷聽她和陸靖南講話。
陸餘皺著眉,眼淚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也沒有心思責怪王茉西的偷聽了,一心想要趕去美國,心裏對雷崢始終放心不下。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隻知道雷崢吐血了,很嚴重,她想要立刻去到他身邊陪著他。
可是她一走出去,就看見所有饒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形形色色的眼光,很是奇怪。
寧紹奇不知道去了哪裏,寧國興丟了魂似的站在不遠處,寧夫人拉著他的手,眼睛紅得厲害。
陸餘剛準備去找寧紹奇,手機就響了,看見是付樂的電話,她覺得自己的手指有千斤重,不敢接聽,生怕聽到什麼噩耗,可是心裏又抱著期待,迫切地想到知道雷崢此刻的情況如何了。
深呼吸一口氣,陸餘終於接起羚話,付樂在電話那頭大喘粗氣地,“餘,沒事的!雷崢是胃出血,現在已經做完了手術,沒有生命危險!向陽會照顧好他,養好身體!”
懸在心上的石頭一下子落霖,砸在她的心髒上,她雙膝一軟,幾乎要跌倒在地。
後背不知道什麼時候溢滿了汗珠,整個人如同大病一場般的虛脫,陸餘靠在牆壁上,手指顫抖地抓緊了胸口的婚紗。
她對雷崢如今的感情很複雜,是喜歡,可她並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不喜歡,可是聽到他吐血,她就擔心得連婚禮也進行不下去了。
況且,她已經確定自己是喜歡董鬱庭的,難道一個饒心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嗎?
陸餘不願再想,她和雷崢已經永遠的不可能,也根本不需要在雷崢和董鬱庭之間做任何選擇。
緩過了勁,她這才發現宴會廳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看她?
陸餘下意識拍了拍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她剛才哭了嗎?弄花了妝?
這時,寧紹奇從宴會廳外走進來,臉色比剛才出去的時候更難看了幾分。
陸餘看著他朝自己走來,眼中壓抑著的是極致的痛苦和無奈,她的心裏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走到自己麵前,陸餘一時忘記了反應,寧紹奇看著她,嘴唇囁嚅,脖子上青筋爆起,似隱忍著什麼。
“餘……”他終於開了口,聲音裏像是含著一口沙石,艱難晦澀。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了。”
他的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陸餘愣愣地看著他的臉,好半沒有反應過來他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