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精致的婚紗,美到讓人窒息,他離她一步之遙,她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妻子……
可是現在,他不能娶她了。
寧紹奇狼狽地別開頭,不再去看陸餘漆黑的眼眸,害怕在她瞳孔的倒影裏看見自己懦弱退步的失敗的臉。
良久,他聽見陸餘的聲音,“好。”
進來之前,他想過很多種她會有的情緒,生氣,難過,委屈,憤怒,開心,如釋重負……
可是此刻,她隻是麵色如常地看著他,仿佛他的隻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沒有被悔婚的難堪,也沒有被放過的解脫,眉眼都是淡淡的,也絲毫沒有在乎周遭的議論紛紛和另類眼光。
寧紹奇看著她,心裏很不是滋味,一顆心如同被刺刀狠狠地貫穿。想要伸手抱她一下,雙手卻像是有千斤重,在她的清冷目光下,他無論如何也抬不起手去出觸碰她。
“你……”寧紹奇手指發抖,極力隱忍的模樣,聲音有些苦澀,“好好照顧自己。”
他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斬斷,再也沒有看她一眼,轉身朝著宴會廳外大步走去。
陸餘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是一片迷茫。
一切都結束了?她不用嫁給他了,是他悔婚,陸彎彎應該也不會受到傷害。可是,為什麼心裏卻沒有一絲喜悅和憤忿,平靜如止水?
陸餘木然地轉身,準備去化妝室換下婚紗離開,她走了兩步,聽到身後有人暈倒的聲音,然後是寧夫饒尖叫,“老公!”
場麵頓時一片混亂,有人在打救護車的電話,有人七手八腳地幫忙將寧國興扶到沙發上去。雖然和寧國興算不上熟識,心裏也始終覺得他對自己的好別有目的,但從到大,對自己好的人不多,何況他會暈倒追根究底也是因為她和寧紹奇,陸餘咬了咬唇,跑過去。
還沒接近到寧國興,就被人一把拉住。
陸餘轉頭,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人,“許夫人?”
“這裏不適合你再呆了,你先走吧。”
貝思言語溫柔,眼中帶著淡淡的關切和心疼,並非是在趕她離開,是為了她著想。
她的沒錯,她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隻會激怒寧夫饒情緒,讓場麵變得更加混亂,還不如先離開。
陸餘想了想,點了下頭,轉眸看見王茉西在人群外一副緊張擔憂的嗓子,“爸,您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
嘴上著,眼中卻是看好戲的嘲弄笑意,身體也沒有半分要靠近人群去參與這片混亂的意思。
陸餘走過去。
“到了醫院,不管他情況如何,給我打個電話,可以嗎?”
王茉西睨了她一眼,扯扯嘴角,似笑非笑,“你還有臉去醫院看他嗎?寧紹奇悔婚,是在保護你吧?如果不是他先開口,你已經逃婚,去找雷崢了吧?寧紹奇可真是愛你,不想讓你成為眾矢之的,寧願自己承擔一切罵名。陸餘,這樣的男人你還不珍惜嗎?”
陸餘根本不想和她爭吵。轉身走向化妝間,身後王茉西幸災樂禍的聲音還在陰魂不散地跟著她,“董鬱庭的家人也來了,你還不認識他們吧?不過去打個招呼嗎?”
陸餘身體一僵,隨即沒有回頭地走進化妝間,關門掩去了外麵的是非喧鬧。
靠在門上大口地喘著氣,鏡子裏的女人,白如紙的一張臉,雙眼潰散空洞。
強撐著她的堅強在此刻轟然倒塌,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她沿著門緩緩地蹲下身,雙手將膝蓋抱緊。
婚禮上被拋棄的新娘,不用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該哭還是該笑呢?
可是,即使不嫁給寧紹奇,她和董鬱庭也不可能了,何況是雷崢。
從頭到尾,隻要她喜歡的人,貪心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最終都會和她陌路,她像是一個被詛咒的人,永遠也得不到真愛和幸福。
她不關心丁蓉蓉和寧紹奇了什麼,能改變他一直執拗要娶她的念頭,更不關心外麵的那些人心裏怎麼看她,以後會將今發生的事流傳成什麼樣子,她都不在乎。
陸餘呆呆地蹲在地上,直到雙腿發麻,直到外麵喧鬧漸漸減少,她才緩緩想要起身,去麵對和解決遺留的問題和煩惱。
雙腳發麻,好不容易吃力地挪到沙發上坐下,她掏出手機,給外婆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裏。
“在俞家河公園,怎麼,婚禮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可是並非外婆所想的那種結束。陸餘頓了頓,,“我馬上過來接你們,咱們去豪萊星城收拾東西。”
“這……”老太太這才察覺到不對勁,欲言又止,又不好多問,最終隻是答應了她,等著見麵再一問究竟。
陸餘換了衣服和鞋子,推門出去的時候,宴會廳裏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飯店的工作人員在做著善後工作。
見她出來了,都紛紛地偷偷看她,陸餘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現在是高峰時期,不好打車,她沿著道路慢慢地走,午後的陽光溫暖地灑在身上。
從此,生活會回歸平靜,沒有雷崢,沒有寧紹奇,也沒有董鬱庭。她繼續回到自己的軌道生活,努力工作賺錢養家,多抽時間陪女兒。
想到女兒,一絲煩惱湧上心頭。她還是害怕,害怕那個素未謀麵的陸彎彎生父。可是她真的好累,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給她尋求另外的庇護了。
身後響起按喇叭的聲音,響了好幾聲,直到車子緩緩駛到了她身邊,隨著她的步伐慢慢地開,又猛地按了下喇叭,她才聽見,嚇得往旁邊跳了一步。
車窗內,董鬱庭春風和煦的笑臉,看著她一個勁兒地笑,嘴角眼尾都蕩漾著柔情。
陸餘身子一僵,隨即轉頭繼續往前走,身後那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背上,很快,那輛車又跟了上來,在她身旁開著。
陸餘深呼吸一口氣,加快了步伐,最後直接跑起來,衝上了人行道。這一刻,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董鬱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更不想看見他溫柔的臉,怕自己心裏的防線潰不成軍。
身後傳來開車門關車門的聲音,很快,董鬱庭便追了上來,從後麵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反身扯進了懷裏。
“你跑什麼?”他喘著粗氣,胸膛貼著她微微起伏。
陸餘低著頭不敢看他,手指攥得很緊,用力控製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漠一些,“你再不放手,明就該跟我一起上新聞頭條了。”
“那我榮幸之至。”他反而更加用力抱緊了她,像是要將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裏,“真奇怪,明明才分開一,我就想你想得快發瘋。”
他的情話滾燙,燙得她心都痛得蜷縮起來。陸餘受驚地掙紮,想要推開他,可是他怎麼也不放手,急得她眼睛都紅了。
“算了吧董鬱庭,”陸餘仰臉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們不可能了。你跟我在一起,有利無害,隻會被人笑話的。”
溫熱的手掌摩挲著她的臉,將她的臉抬起。陸餘被迫看向他,看向他幽深沉靜的眼眸。
他的目光像是有毒,時而讓她熱血沸騰,時而能撫平她的焦躁不安。陸餘微微掙紮了一下,也不過是徒勞,她看著眼前道路上的車來車往,眯了眯眼眸,似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其實我之前接近你,並不是因為喜歡你。我想嫁給你,隻不過是想利用你。”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平靜地問,“那你現在喜歡我嗎?”
陸餘避開他的視線,也避開他的話題,“我現在,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
她想不喜歡,可是她知道自己騙不了他,連自己都騙不了。
董鬱庭握著她纖細的手腕,慢慢地收緊,默默地盯著她。
兩人就這樣站在路邊,誰也沒有再開口。
良久,陸餘轉過頭,目光落在董鬱庭的臉上,她動了動被他抓得牢牢的手,見他沒有放開的意思,隻好伸出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指。
他突然拉著她往一個方向走去,不發一言,手腕被他握得緊緊的,陸餘隻好被動地被他拉著走,走到了他停在路邊的車前,他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我的話已經得很清楚了。”陸餘拉著車門不鬆手,董鬱庭的賊車,她不坐。
董鬱庭很無奈,“其實你反抗的結果,最後還是得上車。我有話要和你。”
相比之下,兩人力氣懸殊,陸餘也不願意在街上拉拉扯扯,咬牙,“那你答應我,不可以動手動腳!”
“好。”董鬱庭立馬答應。
她盯著他看,見他一臉的真誠和正氣,這才坐了上去。
車窗外,透過路邊梧桐樹的枝葉縫隙篩下的陽光,在地麵形成星星點點的光斑。
董鬱庭征得同意,點了支煙,看著身邊人精致的下頜。
陽光傾瀉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又長又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兩片漂亮的剪影。
因為兩人挨得近,他甚至看到她眉角處細細的汗珠,不熱的氣,大概是緊張。
陸餘帶著淡淡馨香的氣息鑽進他的呼吸裏,癢癢的,也暖暖的,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動了動,內心極衝動想要捧著她的臉深深攝取這令人迷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