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時候,屋裏沒有人,碩大的臥室,空蕩蕩的隻有她一人。
這些年,她就這樣一個蓉整整夜呆在裏麵,這一刻突然感覺害怕極了。
掙紮著爬起來,腹上還是疼,她扶著牆,蹣跚地往前走。
外頭靜悄悄的,屋子裏仿佛除了她就沒有別人,她又驚又慌,攀著樓梯的扶手隻想放手大哭。
慢慢摸索著下樓梯,走幾步就痛得開始喘氣,額頭溢出汗水。她越來越覺得心慌,終於在此時聽到了樓下的響動。
陸餘慢慢地走過去,靠近廚房。
一道穿著白色襯衫的男饒背影出現在她眼前,流理台上擺著各種食材,他動作熟練地將切好的雞肉放進滾水裏,水槽裏的水放得嘩嘩響。董鬱庭兩隻袖子都卷起來,麵前的紫砂鍋裏冒著熱氣。
陸餘隻覺得嗓子發澀,站在那裏,幾乎虛弱地依靠著門。
他望著那砂鍋出神。仿佛是在想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紫砂鍋的熱氣蒸上來,氤氳散開,將兩個人之間隔開,漸漸的,她連他的背影都看不清了。
陸餘僵硬地轉過身,扶著牆慢慢地又退回去了。她花了好長的時間才上完樓梯,疼得又出了一身汗,摸索著進臥室去躺下,整個人都疼得蜷縮起來。
後來疼得翻來覆去的,就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是董鬱庭叫的她,叫她起來喝湯。
陸餘望著那碗湯發呆,董鬱庭以為是她嫌湯燙口,端過去輕輕地吹著,她看著他做這樣的事情,放在不認識他之前,什麼她也不敢信,可是此刻隻覺得心裏發緊,仿佛有什麼地方生疼生疼。
他把湯吹涼了些,然後再遞給她,她卻沒有接,緩緩地抬起眼眸,認真地,“董鬱庭,不如我們離婚吧。”
他沒有抬頭,也沒有看她,她又了一遍,“董鬱庭,我們離婚吧。”
董鬱庭終於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你先把湯喝了,把身體養好。以後的事情過幾再。”
陸餘終於受不霖嘶吼,每一個人仿佛都是用盡全身力氣發出聲音,“董鬱庭,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受不了了,真的撐不下去了,一開始就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你讓我走吧,求求你了,否則我會瘋掉的!”
她知道自己自私,軟弱,外婆的事和董鬱庭無關,她卻要讓他承受和自己同樣的折磨和痛苦……
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麵對他,隻要他一靠近自己,她就感覺無法呼吸,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外婆的臉。
陸餘痛苦地閉上眼睛。
董鬱庭看著她,什麼都沒有,把湯放在床頭櫃上,。“你把湯喝了,休息一會兒。”
他轉過身往外走,她抓起湯碗向著地上扔去,哐當一聲,湯水濺了一地。他停了停,沒有回頭,很快地走掉了。
董鬱庭開著車出去,在三環路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無處可去,最後隻能回到了董家。
陸餘已經睡著了,他暫時不擔心她會病房複發。
蔣筱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來開門,看見他失神地站在門口,吃了一驚,“二……”
他徑直走進去,連鞋都沒脫,聲音仿佛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力,“彎彎呢?”
“你爸剛將她哄睡。”蔣筱無奈地,“我覺得我已經失寵了。”
房間裏隻開了一盞睡燈,幽藍的一縷光線,隻能照見朦朧的影子。董鬱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蔣筱走到他身後,“餘還好吧?”
董鬱庭沒做聲,走進去,緩緩在床頭蹲下身。
他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床上的女孩,圓圓的臉蛋一半縮在被子裏,嘴巴鼻子都遮著,隻露出一雙睡眼。他將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整張臉,女孩麵容甜美,五官沉靜,他看了半晌,伸出手指似乎想觸碰她的臉,最終沒有落到她的臉蛋上,彎曲收回了手指。
董鬱庭就這樣無聲地離開了,一聲不吭,逗留不過十來分鍾。
蔣筱追著他到門口,隻聽到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車子如同一條流暢的線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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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
董鬱庭沒有走近到床邊去,隔得遠遠地也看見她的臉上隱約有淚痕,這幾以來,她幾乎都是在夢裏哭醒的。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把那份文書放在床頭櫃上,沒有等她醒來,開車走了。
他沒有勇氣,甚至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後悔。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他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很想俯身親一親她,最後一次,但終究沒有動,隻怕驚醒了她,更怕自己會後悔,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要放手這麼難——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放棄苦心積慮千方百計將她拉進的這段婚姻,所以很快就轉身走了,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一看,她的臉大半陷在雪白的枕頭裏,隻能看到隱約的輪廓。
陸餘到中午才醒。
她昨晚吃的藥有鎮定安神的作用,所以睡得很沉。
太陽光正好,灑在床前的地毯上,一刹那她有幾分恍惚,仿佛曾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翻了個身,有些惺忪的拿起床頭放著的鬧鍾看時間,鍾底座下卻壓著一些東西。
她把下麵的東西抽出來,原來是離婚協議書,董鬱庭已經簽了名。
上麵放著的是兩張機票,飛往悉尼的,時間是晚上九點。
有那麼幾秒鍾,她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什麼都沒有想,也仿佛什麼都想不了。
她怔怔地看著那個簽名,很少看到他簽名,偶爾會看到他簽支票,都是龍飛鳳舞。但協議書最後的字卻很端正,幾乎是一筆一畫。
她把協議書放下,給董鬱庭打電話,他的手機關掉了,然後她又打給易白,易白接到她的電話,聲音淡淡的,“總裁在開會,他今後一律不接您的電話。”
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陸餘怔忡地坐著,默默地將那份離婚協議看了一遍。他將自己所有的家產都留給了她,包括這套房子。隻要她願意,隨手一變賣,便能讓他一無所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