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始至終都沒再看自己一眼,牽著他的女兒便準備走了。
一股羞辱感席上心頭,許安安鬼使神差地站起身,幾步追上去,“董鬱庭!”
董鬱庭頓住腳步,轉身神情冷淡地望著她,仿佛剛才他那滿臉的笑容和溫柔都隻是自己的幻覺。
許安安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非得和我這麼生分嗎?難道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可以做了?”
董鬱庭微微一笑,語氣疏離,“你覺得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為什麼不可以?”許安安執拗地,“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很多共同愛好,你家裏人都喜歡我,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做朋友?”
“男女之間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朋友存在,我以前當你是妹妹,但你已經越過了妹妹的界限。”董鬱庭完,抬腕看了下表,“我們趕時間,先走一步。”
他牽起陸彎彎的手,推開玻璃門。
陸彎彎回頭好奇地望著她一眼,那水靈靈的大眼睛,跟陸餘幾乎一模一樣,這麼就已經是個美人胚子,難怪隻拍了一些廣告,演了幾個配角都能紅,假以時日等她長大了,出落成少女的模樣,風頭還不蓋過自己?許安安真是又氣又恨,這母女倆就是自己的克星,一個搶了她的愛情,一個毀了她的事業,因為冤枉她偷項鏈這件事被曝光了,她現在人氣一落千丈,靠著接一些三流配角的戲混口飯吃……
越想越覺得憤怒,許安安頭腦一熱,突然在董鬱庭背後喊了一聲,“你知道王茉西回來了嗎?”
董鬱庭背影一僵,緩緩轉頭看向她。
他疏離冷漠的眼眸裏終於有了情緒的波動,許安安笑了笑,挺直背脊,盯著他的眼睛,“看來你還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讓你失算的事情,我也感到有些意外。我還以為王茉西已經死了,誰知道前些在蓉城見到她了。董鬱庭,你和陸餘都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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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餘下班回家,剛好在等電梯的時候碰見董鬱庭牽著陸彎彎回來了。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連她站在他麵前都沒有察覺,直到她拍了他一下,他才愣愣地抬起頭。
“怎麼了?”陸餘關心地問。
董鬱庭抿了抿嘴角,收斂起眼中的情緒,笑著,“沒事,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陸餘便沒往心上去,他這些是挺忙的,隻是叮囑了一句,“不要太拚了,身體最要緊。”
直到做飯的時候,陸彎彎抱著一袋餅幹偷偷來廚房,神秘兮兮地湊近她耳邊,“媽媽,他騙你,他根本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在煩惱。”
陸餘瞥了她一眼,抽走了她手中的餅幹,“馬上要吃飯了,別吃零食了。”
陸彎彎拍了拍手心的餅幹屑,並沒有介意,而是勾住陸餘的脖子,湊近在她耳邊,聲地問,“媽媽,你知不知道王茉西是誰呀?”
陸餘如遭雷擊,手中的餅幹袋子一下子掉在霖上。
看到她瞬間蒼白的臉色,慌張地彎腰撿袋子,陸彎彎疑惑地眨眨眼睛,“到底是誰呀?董鬱庭今聽到她回來了,也反應很大。”
陸餘強捺住狂跳的心,拚命擠出一抹笑容,可是聲音卻顫抖得厲害,“一個認識的人。作業做完了,去把書包收拾好,馬上開飯了。”
陸彎彎哦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打量她,真是太奇怪了,為什麼她很害怕的樣子?
晚飯的湯很鹹,陸餘和董鬱庭都沉默地喝著,心不在焉的樣子,隻有陸彎彎喝了一口便吐了。
她看了眼兩人,忍住沒有抗議,估計她媽是做飯的時候走神了。
飯吃到一半,陸餘突然站起來,“董鬱庭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
董鬱庭抬眸看向她,這才發現她臉色不太好,看向陸彎彎,陸彎彎心虛地低下頭,默默扒飯。
兩人來到臥室,陸餘鎖上門,轉身便問,“王茉西不是死了嗎,誰她回來了?”
董鬱庭揉了揉眉心,“今去接彎彎,遇到許安安了。她的話不可全信。”
“但也不可以不信。”陸餘飛快地,緊緊皺著眉,“還是查清楚比較好,萬一她真的沒有死,回來之後一定會鬧得我們雞犬不寧。”
雖然她的‘死’是寧少科造成的,但董鬱庭卻是幕後推手。如果她死裏逃生回來,想通了一切,寧少科已經坐牢了,她唯一的報仇對象隻剩下董鬱庭。不定還會對她和孩子不利,她不得不防。
董鬱庭安慰地摟住她的肩,柔聲,“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陸餘隻能點點頭,沒有信,也沒有不信,心裏的害怕憂慮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而減少。
一整晚都想著王茉西的事,陸餘睡得很不好,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著,可沒一會兒,又被手機吵醒了。
她半眯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下,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嗓音是剛睡醒的黯啞,“喂。”
“餘,我是鄒叔叔,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出事了,現在情況不太好,我守在醫院走不開,你去渝城監獄看看他吧。”
陸餘一下子清醒了,聽到監獄兩個字,腦中的神經繃緊。
“出什麼事了?”
“誒,一言難盡。”對方歎了口氣,似乎難以啟齒,“你先過去吧,我擔心你爸在裏麵吃苦。”
陸餘沉默了一下,然後,“好。”
雖然她對陸靖南已經沒有半分感情,但幾十年的養育之恩,這是不可抹去的事實,於情於禮,她都應該去看看他。
跟公司請了假,轉身從陽台進客廳的時候,董鬱庭已經下來了,正穿戴整齊地坐在餐桌前,翻看報紙。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吃了早餐你送彎彎去學校吧。”陸餘一邊著,一邊往玄關處走。
“什麼事?”
“陸靖南進監獄了。”陸餘皺起眉頭,有些無奈地,“我去看看。”
“送了孩子我陪你一起去。”
陸餘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有董鬱庭陪著她一起,處理一些事情可能會更順利些,她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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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到了郊區的渝城監獄,是上午十點。
陸餘看著緊閉的陰森大門,心裏立刻生出一股緊張感,下意識握緊董鬱庭的手。
“沒事的,我已經打點好了,他在裏麵不會受苦的。”董鬱庭牽著她,安慰的。
剛在車裏,他一直戴著藍牙耳機在打電話,他電話向來是聽得多,得少,所以她並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事情具體是怎麼回事,還得一會兒見到陸靖南才知道。
走完了程序,兩人便坐在玻璃窗外等著獄警將陸靖南帶出來。
玻璃窗內的鐵門緩緩打開,陸靖南由兩個獄警押著走出來,其中一個獄警打開了他手上的手銬,和他了兩句話,便站在了一邊,陸靖南神色木然地走到窗前。
陸餘拿起電話,叫了一聲爸,問,“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
董鬱庭不禁轉眸看了她一眼,她很誠懇,眼裏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關切,他的老婆很善良,即便是這人對她不仁不義,但一點點恩情都能讓她銘記一生,嘴裏總著自己早就對他沒感情了,但叫了一聲爸,看到他坐牢,豈能真的無動於衷?
董鬱庭也拿起電話,溫和地,“爸你別著急,我們會幫你想辦法的。”
陸靖南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倆,半晌才聲音沙啞地開口,“楊君情況如何?”
陸餘一愣,隨即想到楊君懷孕了,估計聽到陸靖南的事,受到了刺激吧?她正準備自己不清楚,電話又響了,她連忙站起來,“是鄒叔叔的電話,我接一下。”
看著陸餘走去角落的背影,董鬱庭對電話那頭的人微微一笑,輕聲了一句,“你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有陸餘這個女兒。”
陸靖南目光閃爍了一下,沉默不言地望著董鬱庭臉上的笑容。
陸餘很快就回來了,緊皺的眉頭,神情有些不對,她看了一眼陸靖南,隨即拉了拉董鬱庭,低聲,“楊君死了。”
董鬱庭一愣,隨即便聽到電話那頭一聲哀極的咆哮。
他從陸餘的唇語,已經看出了她的話。
陸靖南情緒很失控,獄警上前按住他,他一個勁地痛哭,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背脊深深地彎了下去。
董鬱庭對獄警擺擺手,示意他們等一會兒,獄警都被上麵打過招呼,對他的話很是聽從。
陸靖南伏在地上哭了一陣,情緒漸漸恢複了一些。他握著拳頭,支撐著身體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神色疲憊地走回到玻璃窗前,雙目空洞灰白地看著陸餘。
陸餘連忙拿起電話,心軟地,“爸你堅強一點,什麼事都等出來之後再。”
陸靖南突然笑了一下,語氣淡淡,“我殺了人,是出不來了。”
陸餘愣了愣,便聽見他又,“我失手殺了白楓。”
手心裏溢出一層汗水,幾乎要握不穩電話,陸餘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抖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