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霖朝著窗前走去,單薄的背影顯得頹敗孤寂。
她靜靜地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望著灰色的仿佛要壓下來的空。外麵的雨沒有大到需要撐傘,卻也能悄無聲息地沾濕饒頭發和衣服。深冬雨綿綿,路上行人匆匆,車也匆匆。她突然想起上學的時候,她也這樣站在窗前,等著下晚自習回來的喬蕭和董鬱庭,董鬱庭那些因為暑假不想再去部隊裏軍訓的事跟他爸吵了架,跑來了喬家住。狐狸要嫁女兒了。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的姑媽,在她身後也看了眼窗外的,笑著起家鄉關於下雨的傳。她笑嘻嘻地從她手中的盤子裏撚走了一塊牛肉,然後一轉頭,在姑媽的嗔怪聲中,看見了撐著傘笑笑走進院子裏的少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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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霖眨了眨眼睛,聽到了辦公室門外傳來的嘈雜的腳步聲。
房間裏很安靜,三人都用不同的目光靜靜地望著她。
她笑了笑,轉過頭望向董鬱庭,複雜的目光深深落在他的臉上償。
“你是不是以為什麼事都在你的算計之中?那你算沒算到我會為你去死?”
董鬱庭一怔,便看見她突然朝著窗口走近兩步,手指扶在上麵,扭頭衝他燦爛一笑,“我要你永遠虧欠我。”
辦公室的門從外打開的一刻,喬霖一腳跨上了窗台,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縱身一躍。
冷風在耳邊呼嘯刮過,她的眼前,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浮光掠影,模糊蒼茫中,她仿佛又看到了炎熱的盛夏,她趴在鐵絲網外,看著在操場上跑圈的董鬱庭。休息的間隙,他大汗淋漓地到門口,王茉西早已等在那裏,將手裏的水瓶遞給他,他仰脖子喝水,汗滴順著脖頸的弧線滑落,王茉西便用濕巾紙溫柔地給他擦汗。他轉眸看見了她,笑著跑到她身邊,下意識想要伸手摸她的頭,卻想到手心全是汗水,收了回去,“妹怎麼來了?”
“補課放學路過,來看看你。”她撒謊。她的補習班離這裏十萬八千裏。
“補什麼?”
“英文。”
他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你哥沒告訴你我英文又考了滿分?教你一個初中生綽綽有餘,幹嘛浪費那錢。周末來我家我給你補啊。”
王茉西立刻不樂意了,撅著嘴,委屈地望著他,“你整個暑假都呆在部隊,隻有周末可以休息,好要陪我的。”
“你也一起來啊,你不是英文也很差。”
王茉西氣得一跺腳,轉身走了。
他莫名其妙,有些厭煩地自言自語一句,“怎麼又生氣了,一要生氣一百次。”
她捂著嘴在一旁偷笑,看著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英俊的臉上投下光斑點點。
那時候覺得他情商可真低,完全不會哄女孩子,又悶又無趣,難怪後來王茉西會跟別人跑了。
後來的後來,看見了他為另一個女人出車禍,為另一個女人做早餐,望著那個女饒時候眼裏全是她,那種溫柔專注是她以往從未見過的。那時候她才明白,不是不會哄,隻是沒上心,王茉西如此,她更是如此。
喬霖苦笑地閉上眼睛,心裏是一片如灰的平靜。她知道這個世界於她,也即將全部歸於平靜。唯一感到抱歉是自己的親人,隻希望她們不要太痛苦,理解並祝福她的選擇。
下輩子一定不要再遇見他,不要再喜歡任何人,哪怕是做一棵在家門口隨風搖曳的樹。
…………
許氏銀行宣布入股恒科,攜手進軍影視娛樂行業,成立合資分公司kj。
kj公司主打日韓係男團,迅速推出的第一支五人團‘台風過境’,強大的炒作和媒體通稿,以及新穎的‘養成係模式’讓粉絲有前所未有的參與感零距離感,在娛樂圈刮起不的風潮,很快博得大眾關注,吸斂眾多粉絲。
之前暫停的工程全部重新啟動,旗下的公司都恢複了正常運作。隨著kj的熱潮和許氏的加入,恒科的股票迅速回升,接受新聞采訪時,許景恒笑,恒科一直沒有回應外界的傳言,以及工程停工,都是因為將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到kj,希望大家多多關注‘台風過境’,能夠喜歡。
他的話讓所有的流言不攻自破,恒科許氏強強聯手,那些恒科是空殼子的話真是無稽之談。
爆炸性新聞一波接著一波,將大眾的關注度炒到了極致。幾日後,恒科宣布收購香港寧氏,作為寧氏的繼承人,寧董事長唯一的女兒也將在月底嫁給恒科總裁董鬱庭。
至於許安安,自從她住進精神病醫院之後,便已從大眾的視線裏漸漸消失了。娛樂圈裏每都有新人湧入,每都有新鮮事發生,大家早將她忘在了九霄雲外。
假死回生,鳳凰涅槃,kj的人氣為恒科帶來了大眾關注度,恒科也給了kj強大的後盾和成熟的包裝運營。
恒科的股價迅速回升之際,發行的kj新股也是前景大好,公司裏忙得不可開交,而他們的總裁卻隻忙著準備月底的婚禮,將公司甩給老丈人和合夥人。
許景恒早出晚歸腳不沾地,最後幹脆住在了恒科旁邊的酒店裏。這熬夜處理完手中的工作,窗外的已經亮了,他喝著咖啡,打開手機就看到許靜影發了條朋友圈,陪著董鬱庭夫婦昨晚去彩排的花絮照片。他越看也來氣,一個電話打過去,半才有人接。
“董鬱庭,我和許靜影結婚的時候你得來蓉城幫我處理半個月公事!”
他話音一落,電話那頭的人就炸毛地吼了一聲,“誰要和你結婚!變態!”
許靜影將手中的燙手山芋往盒子裏一扔,別過臉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前麵兩人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她的臉不由得一陣滾燙。
董鬱庭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將手機扔給陸餘,陸餘一看見是許景恒打開的,便將手機扔給她。幸好是她接的,否則讓他二人聽到他那話,估計得笑她好幾!
“待會兒到了寺廟,你可以求一支姻緣。”陸餘轉頭衝她眨眨眼睛。
許靜影瞪她一眼,臉燙得更厲害了。
先去海邊拜祭了許樨,然後董鬱庭開車回鄉下,拜祭外婆。
上了墳,去寺廟裏拜了一拜,下山路過時候住的房子,白淑芬去世之後,這老房子一直空著,沒人打掃,陸餘懷著孕,董鬱庭怕她吃灰,隻讓她在外麵瞧瞧,不準進去。
“喲,這不是淑芬嬸子家的外孫女嘛,好久不見了!”身後響起一道大嗓門的女聲,隔壁劉家媳婦提著一包瓜子,一邊磕一邊走進院子。
站在門口仔細瞧了瞧董鬱庭的車,眼睛一亮,寶馬誒,得好幾十萬吧!
瞬間臉上笑開了花,親熱地湊上前,打量著陸餘,“回來看你外婆啊?呀,懷孕了啊?幾個月了?男的女的?”
董鬱庭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拿著手機走去角落,劉家媳婦眼角瞟著他,而後轉頭衝陸餘燦爛一笑,擠眉弄眼,“餘,這是你老公吧?一定很有錢!在城裏做什麼生意的?你還記得我家劉軍不?他出生那會兒你還抱過他呢!他半年前高中畢業了,沒考上大學,在家呆到現在。我,能不能讓你老公給他介紹個工作?”
“噗!”許靜影正在喝水,冷不防被嗆住了。
她憋著笑,看了那皮膚黝黑的女人一眼。高中畢業的文憑想去恒科,在恒科連個保安都混不到吧。人恒科的保安還是從保安公司經過係統專業培訓出來的。
“啊,沒考上大學啊?”陸餘故作震驚地瞪大眼睛,“我考上渝大的時候,您還跑來我家渝城是兒科,以後您兒子是要上清華的呢。”
劉家媳婦老臉一紅,不自在地笑了笑,“我兒子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他那是考試沒發揮好。再了上沒上大學不重要,你看你一個女孩子吧,上再好的大學,之後還不是要嫁人依靠老公。男人就不一樣了,男人是家裏的頂梁柱——”
“頂梁柱也有朽木和良木之分呢。”許靜影笑眯眯地打斷了她的話,早已聽得怒火中燒,語氣歡快卻字字帶刺,“女孩子可不是會隨便找個男人就當頂梁柱的哦!特別是上過好大學有好家教的女孩子,像那種高中畢業找不到工作的鄉下男人,走在路上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劉家媳婦臉色一變,氣得不出話來,許靜影笑眯眯地挽住陸餘的手,“走吧,我們回車上去,看你站這麼半,你那有錢又帥的老公該心疼了!都了讓家裏十個保姆五個名菜廚師陪你一起過來,開房車,你非要低調!現在好了,這一路上想吃點鮑魚燕窩都沒人做,也沒人侍候你睡覺……”
陸餘一個踉蹌,像看神經病一樣轉頭看了她一眼。
旁邊聽牆角的幾個少婦無不羨慕,很快,鎮上家家戶戶都知道了,白淑芬家的外孫女嫁了一個超級有錢的老公,對她百依百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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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渝城的路上,董鬱庭,許瀾在香港自殺了。
陸餘詫異地看向他,許靜影也放下手機,一臉八卦地往前湊了湊。
董鬱庭目不斜視地開車,一邊,“警方人是自殺的,喝了很多酒,吃了感冒藥,在家睡著了,煤氣泄漏。”
“罪有應得,上有眼。”陸餘沉默半晌,給出評價。
可董鬱庭卻搖搖頭,“我覺得不是自殺。”
陸餘愣了愣。
“她去香港之後雖然每酗酒,也有王瑩子供詞,她最近感冒了,的確在吃藥,但我看了易白發給我的現場照片,如果是湯燒開了溢出來,不心澆滅了火,而她睡著了沒有察覺,不知不覺中死亡,那麼,鍋的邊緣不可能那麼幹淨,隻是灶台上有湯漬。”
董鬱庭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再了,一個對生活失去希望,每酗酒度日的女人,就算感冒了在家休息,也不會肯花心思去給自己煲湯。湯是別人煲的,而王瑩子在案發後兩個時才從學校放學回家。”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人殺害的。”聽了他的解釋,陸餘也覺得有道理,可是是誰想要殺她呢?許瀾平日裏偽裝得溫柔賢惠,應該沒和什麼人結仇,竟然會招來殺身之禍?
“她也算死有餘辜。”董鬱庭牽了牽嘴角,淡淡道,“既然警察是自殺,那就是自殺。”
他的言下之意,不管凶手是誰,都和他們沒有關係。
“那個女孩呢?”許靜影突然問,“那個被她帶去香港的姑娘怎麼樣了?”
她隻是好奇一問,並沒有同情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