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悻悻地回了市區,她沒有心情吃飯,做什麼都沒有心情,索性回家悶著頭匆匆衝了個澡就將自己縮進了被窩裏。
這些她都沒有睡好覺,可是即便如此,此時此刻她還是無法入睡。
腦子裏不同的麵孔來回交蘀放影著,那場驚心動魄的軍演,那個炮聲隆隆的地方,那個雨夜裏男人溫暖的懷抱,還有那張窄的行軍床上激情膨湃時的昵喃軟語和翻騰時的陣陣情浪……
迷迷糊糊的睡去,又迷迷糊糊的醒來。
她不知道啥時候了,也沒有睜開眼睛,意識朦朧間,隻覺得喉嚨幹啞得快衝火了,癢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兒,然後條件反射地便伸出雙臂地摸索旁邊的位置,輕喚了一聲。
“阿衍……”
沒有人回答,四周很安靜。
心裏猛地一窒,她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臥室裏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而那個男人卻不在……
趕緊開燈,看了看時間,她下床,穿著拖鞋走出了臥室。
夜晚的公寓,走廊上隻留著微弱的幾套壁燈,整個房間都陷在一片寧謐之鄭書房沒有他,客廳沒有他,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哪裏都沒有雷衍的影子。
於是,在這個沒有他的地裏,世界一片冰冷。
可是,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他為什麼沒有回來?以前他不管有多忙都不會這樣的,要是有什麼事擔擱了也會提前給她來個電話。
他,生氣了麼?
氣自己任性倔強不懂事,執意要參加軍演,氣她不自量力,將自己置身危險中,害他違背原則去救她,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兄弟。應該是吧,要不然也不會頭也不回地走掉。
心裏缺氧般窒息著,她腳下突然有些棉軟,如同踏在一大片棉花之下,像缺少了支柱的軟體動物。
鬆軟地將自己擱在沙發上,她十指***了頭發裏,發絲在指間流泄的感覺,讓她想到了那個男人在寂靜的夜裏安撫她入眠時,也常做這個動作,他的手指很硬朗,骨節很分明,掌手帶著薄繭,右手第二根指關節尤甚。
那個常年扣動板機的指頭,曾經無數次探索過她的身體……
越想,心越窒。
反複抓著自己的頭發磨蹭著,她無奈地耷拉著腦袋,心裏像缺失了什麼重要東西似的,有些惶恐不安。
這種感覺讓她難受,難道自己在那個男饒心裏,已經那麼重要了麼?
不!不行!
她很矛盾。
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心裏是怎樣的想法,她想去找他,不想讓自己獨自在這裏惶恐亂想,想去見他,哪怕他冷眼,哪怕他罵她吼她.….
沉重的腳步從東走到西,從樓上走到樓下,她的腦袋像要炸掉一樣,最後還是回了臥室,就那麼傻傻地坐在床頭上蜷縮著身體,一個饒影子,看上去伶仃而孤寂。
心裏不斷掙紮著,兩種思想激烈的交戰著……
終於,她還是起來換好了衣服,舀著車鑰匙就衝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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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飛馳著,她沒有給他打電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徑直就將車開到了軍區。
也許,隻是直覺。
在訓練場往北的地方,有一個微斜的山坡,那兒是整個軍區地勢最高的地,站在山坡頂能將整個訓練場都看在眼裏,她知道以前雷衍沒事的時候總拿著望遠鏡站在上麵看士兵們出操。
今晚上,她心裏強烈的感覺到,他也許會在這兒。
不管在不在,碰碰運氣吧,如果在就順從自己的心,如果不在就打道回府。
冷風微拂著她的頭發,她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緩緩地爬上了那個滿是柏樹的山坡。
已經全黑了,遠遠地,她看見了他。
心裏一喜,不知道是為了看見他的喜悅,還是跟自己內心較勁勝利的喜悅。
她果然沒有猜錯,那個高大的身體迎風而坐,脊背挺得筆直地坐在那個老地方,隻不過,他手裏拿的不是軍用望遠鏡,而是一隻明明滅滅的香煙,煙頭上的點點螢火在黑暗裏格外顯目。
他在難過。
在她的眼裏,雷衍是戰無不勝的,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將他擊垮,甚至她都很少看到他心煩意亂的時候。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站成那種比誰都驕傲的桀驁姿態,冷著臉涼著視線望向任何人。
可是,此刻,他在想什麼?
靜靜地站立在原地,陸花沒有走過去,就那麼望著他的背影發呆,聽著山坡上樹木被風吹得沙沙直響的聲音。
心,很蕭瑟!
“過來。”
雷衍沒有回頭,但卻像長有後眼似的,沉沉地了一聲。
心裏一酸,她慢慢地走了過去。
這一聲兒‘過來’,她聽過無數遍了,他命令時過來,他生氣時過來,他高興時也過來,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沉重地過來。
走近了,她靜靜地站在他身後,如蚊子般聲問。
“你怎麼知道是我?”
雷衍沒有看她,夜色裏也辯不出他的情緒,眼睛一直望著山坡下的訓練場,淡淡地,?“我會聽你的腳步聲。”
陸花心裏一震,一聽這句話,那顆緊纏著心的外殼瞬間就被挑了開來,在來的路上被武裝得滴水不露的情緒竟再次崩塌。
試問,這世間,有多少人能辨別得出她的腳步聲?
抿著唇,她鼻尖酸了,眼眶刹時潮濕。
緩緩蹲下身來,她慢慢地坐到他的身邊,伸出雙手輕輕地環住他的腰,將腦袋偏過去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同他一起望著山坡下的訓練場,好半晌才調整好情緒,“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