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長公主孤寂,皇帝下了旨意,讓令常在搬入長春宮偏院裏陪住。皇帝待長公主上了心,每隔幾日路過長春宮,都會特地進去坐坐。令常在極善抓住機遇,時不時便會邀著長公主敘話,打點吃穿用度。皇帝看她用心,沒得多久,便又下了旨意,晉她為貴人。
令貴人挾長公主做靠山,竟然風生水起。繼皇後如臨大敵,日夜憂心魏宛兒會有朝一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遂宣了順妃,在寢宮密謀,如何除之而後快。
皇帝打算帶青橙去承德行宮避暑,永璋永瑢是不帶的,皇帝嫌他們兩兄弟吵,又不想耽誤他們功課。皎兒皇帝原也不想帶,皎兒夜裏會哭,她一哭,青橙就睡不安穩,一個晚上要起身看兩三回。青橙卻不答應,她道:“皎兒年紀小,我不能放心將她放在宮裏。”
意見相左時,皇帝都會聽青橙的。
行宮雖說什麼都有,但聖駕出巡,是國之大事,內務府、軍機處裏裏外外的防備也要做十來天。出宮前,倒發生了一件小事。皇帝召見今年參加科舉卻落榜的儒生,讓他們各自寫一篇文章呈上,若寫得好,當可委以官任。不論文采好壞,其中有個機靈的儒生以純妃是漢女,但極受皇帝寵愛之事,當做皇帝視滿漢一家為大胸襟大智慧歌頌了一番。
順帶還把純妃怎樣怎樣的樸素賢良,怎樣怎樣的親自教養兩個皇子,還有兩個皇子是多麼多麼的天資聰慧,如此前前後後寫了數百字。皇帝龍心大悅,將那文章讓大臣抄了十幾份在朝廷上傳閱,又在官報上宣揚了一番,弄得人盡皆知。
倒把繼皇後比下去了。
繼皇後氣不過,她在孕期,脾氣本就大,不似平素冷靜,遂跑到壽康宮與太後訴苦,道:“都說純皇貴妃如何如何好,連朝堂上都有了傳聞,我才是中宮國母,皇上再怎麼寵愛純妃,也該給我留三分薄麵。”
太後深吸了一口水煙,吐出濃濃白霧,道:“你管那些做什麼,任外頭怎麼說,還能把你的後位說沒了不成?”停了停又道:“前頭純妃在哀家榻前侍疾,衣不解帶,步步不離。即便哀家不稱心罵了她,也從不見她去皇帝麵前閑話,反倒幫著我們母子和睦。你既是中宮,就該有中宮的氣度,哀家還能保你一世不成?得你自己稱皇帝的心!”
繼皇後聽太後話裏有偏向純妃之意,不敢再說,恐適得其反。
她回到景仁宮,胸腔裏似燃了火焰般,燒得渾身發疼。洛晴緊張肚中皇子,忙命禦醫來請脈,又煮了清心的膳湯,呈進屋道:“主子喝點蓮子湯消消火氣。”
繼皇後愁眉不展,斥道:“都滾出去。”唬得洛晴忙又退下。
到了掌燈時分,舒嬪過來請安,繼皇後自己心情不好,便將氣撒在舒嬪身上。舒嬪在景仁宮時還能強忍著不與爭辯,回到鹹福宮,便不由分說甩了親侍湘兒一巴掌。湘兒臉頰頓時腫得老高,紅通通的,火辣火辣。
舒嬪消了氣,又拿了藥親自替湘兒敷,道:“是我不好,還疼不疼?”湘兒忍著淚,笑道:“主子心裏不爽快,奴婢替你分憂是分內之事,主子不必自責。”舒嬪摩挲著湘兒的臉,道:“你放心,今日打你的這一巴掌,將來我會從繼皇後那兒討回來。”
湘兒不知舒嬪是何意思,也未吱聲相詢。
青橙也看了那儒生寫的文章,逗得一笑,道:“算什麼玩意兒,拍馬屁的,虧你還四下炫耀。”皇帝白了她一眼,攬住她的肩膀,道:“這叫權術,朕一直想宣揚先皇“滿漢一家”之論,這些年均未有多少進展。朕看了這篇...狗屁文章以後,想著倒是個好契機。”
他稍頓旋即道:“再說,朕也想讓大清的百姓們知道知道後宮裏的純妃。”
青橙笑道:“這哪裏說的是我?觀世音菩薩也不過如此了。”
皇帝樂了,道:“觀世音菩薩不正好嗎?往後...往後如果有機會,朕還是想...”還是想立你為後,後半截他沒有說出口。他是皇帝,但是他也怕做不到。
青橙心裏是懂的,但麵上裝作不知道,笑了起來,道:“有什麼好想的,你還是想想什麼時候起駕出巡罷,我東西都預備好了,就隻等你下令。”
皇帝道:“不急,朕想與你在行宮住到過年,內務府還要儲備過冬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