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你說你是鍾粹宮的宮女(1 / 2)

承德行宮的十月,依舊青鬆拂簷,姹紫嫣紅。內務府培植了各色珍稀花草,一車一車的往行宮裏送。青橙偶然說要賞菊,皇帝便令人培植了數百株綠菊擺在念恩堂庭院,供她賞玩。沒得多久,花兒枯萎了,青橙深覺惋惜,道:“再好的花兒也隻能開一季。”

皇帝與她十指相扣,在花徑中信步,香風陣陣,吹在遍地菊花之上,如波浪一般蕩漾開去。他笑道:“你若喜歡,可四季皆開。”

青橙笑道:“春天賞桃花,夏天賞紫薇,秋天賞菊,冬日賞梅,本就是天地萬物的規律,本就是四季輪回,咱們若強求,豈非違背天意?也沒多少意思。”

皇帝頷首,道:“說得好,從今往後呀,朕就陪著你春天賞桃花,夏天賞滋味,秋天賞菊,冬日賞梅。”青橙驀地神情落寞,道:“要是人死後,能自己選擇吃不吃孟婆湯就好了,我一定不喝,留著記憶去找你,來世還要與你做夫妻。”

風穿林間,揚起兩人的袍子,纏在一處,分不出你我。皇帝道:“就算死了,朕也要與你同穴,永不分開。”青橙緊了緊他的掌心,卻道:“我才不要呢。”

能與帝王同葬皇陵,是多大的恩寵,她竟說不要!皇帝生了慍色,道:“為什麼?”青橙嫣然一笑,皇帝隻覺那笑容比她身後盛放的花兒還要好看,還要叫人心動。

她道:“你的棺木旁有大行皇後,高貴妃,嘉妃或許還有別的女人,我倒想離你遠遠兒,叫你看得見摸不著,好讓你永遠都掛念我,一直記著我的好。”四目相望,皇帝攏了攏青橙肩頭的鬥篷,道:“朕希望你長命百歲。”

青橙眼底一暖,撲到他懷裏,撒了一會嬌,才道:“你還記得咱們在禦池邊見麵的場景嗎?”皇帝微微一笑,道:“當然記得,你抱著幾株蓮花,烏絲滿肩,在月光底下唱小曲子,像下凡的仙女似的,不食人間煙火。”一頓又道:“朕問你是誰,你說你是鍾粹宮的宮女。”

從此,令他念念不忘。

青橙惘然道:“如果那時我表明了身份,你還會喜歡我嗎?”女人哈,就是這麼傻,總是那麼多如果如果,可這世間哪有什麼如果。

皇帝認真想了想,鄭重其事道:“會的。”

青橙問:“為什麼?”皇帝捏了捏她的臉頰,嗤笑道:“因為你是青橙啊。”因為你是青橙,所以包容了你的驕縱,你的吃醋,你的張狂。也舍不得你膽怯,舍不得你委屈,舍不得你在後宮紛雜裏爭來鬥去。青橙擠在他胸前,嗔道:“真肉麻。”

到底是歡喜的,從心底裏漸漸溢出的無限歡喜,能撫平過去歲月裏一切不如意的歡喜,能治愈所有傷口與失落的歡喜。

過了一日,大阿哥上了道折子,說屋裏的密劄氏產下一子,特向皇帝請旨意,欲冊密劄氏為側福晉。密劄氏隸屬下三旗,家世很低,皇帝有些不樂意,說予青橙聽,青橙噘了嘴巴,道:“我瞧著密劄氏倒好,安分守己,說話做事有理有節,也不愛鬧騰,我覺得大阿哥,還是極看重她的。”又橫了皇帝一眼,道:“人家還說我家世低呢。”

皇帝怕青橙多想,忙道:“行,都聽你的,就封側福晉。”說完,往折子上寫了朱批,讓吳書來送到驛站,令人快馬加鞭送回宮。永璋聽聞大阿哥當了阿瑪,真心為他高興,提筆寫了恭賀信,還與永瑢裝模作樣一人做了一首恭賀詩寄去。

快到冬天了,是種白菜的好時節。皇帝一心愛吃青橙的水煮白菜,便效仿雍正爺做菜農。往行宮裏拾掇了兩塊菜地,灑了白菜籽、萵筍籽和蘿卜籽,得了閑空就撿了鋤頭除草施肥,權當活動筋骨。沒得多久,就長出綠油油的一片。

皇帝甚是得意,比那會平定新疆叛亂還要洋洋自得呢。

皎兒常常站在旁邊要跟著皇帝除草,有時連著菜苗一起拔了,還高興的朝皇帝炫耀,道:“皇阿瑪,我又拔出了兩根草。”

青橙一瞧,哪裏是草,是蘿卜菜,連小拇指蓋大的白蘿卜根都有了。皇帝拿了皎兒的“草”,又埋回去,不忍責怪道:“皎兒累不累,跟額娘去歇會。”

皎兒乖乖道:“皇阿瑪也累了,也要跟額娘去歇會。”

看她孝順,皇帝站在泥土裏,手裏杵著鋤頭,樂得哈哈大笑。

朝中政事全改在念恩堂處置,青橙住在後頭院子裏,想見皇帝時,連通傳也不必,穿過一道宮廊便到了。兩人日日同食同寢,無趣時就遊遊行宮,聽聽曲子,亦會帶著永璋永瑢騎馬射箭。皇帝還是想立青橙為後,可他每次提及,總有一大批的臣子反對。

終其緣由,還是因為青橙的漢女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