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之中流露出的陰狠遠比杜氏，讓我不由得想起當年她教訓趙德鈞妻妾時的神情，而更為可怕的是，她如今連一點掩飾都沒有。
我最後一問，“景德元年，恒往澶淵督戰，他在澶州城頭下城關之時，卻莫名從城內射
青蘿沒有立即回答，我期盼她是因感到害怕而遲疑，但良久之後，她卻麵不改色道，“是，那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終究沒能殺了他！”
真切聽她親口承認，我頓時後背發涼，右手不自覺的在桌麵握拳道，“誰是你的同夥？是朝中南唐遺臣，還是……”
“不是澄心！”青蘿果斷的製止住我對澄心的猜疑，麵色沉著道，“澄心是不會做對你不利之事的！盡管他對你的處事並不讚同，可他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在他心裏，你和她的親姐姐無異！”
“到底是誰？”我分辨的出她話中對澄心的維護，卻沒有耐心聽她多說廢話。
青蘿直直的看著我，反問道，“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她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何等大罪，神色跟著凝重起來，我沒有答話，她小心試探道，“是澄心？”她又不自覺的搖了搖頭道，“不，不會是他，他不會出賣我的……那就是玄微！”提起玄微，她又無比確信的自顧自點頭道，“一定是他，他竟然為了向你告密，不惜出賣自己的師弟！”她在埋怨玄微，怨毒難休的自言自語道，“我早就告誡過他，不要太過相信自己的師兄，他還是沒有聽我的，他還是沒有聽我的！”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她連忙又對我道，“澄心沒有參與過任何事情，他隻是為我傳遞消息！他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這件事和他無關......”她驚慌失措的辯解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了對澄心的袒護和關切，我仿佛抓到了她的把柄一般，要挾道，“那你就告訴我，當初到底是誰和你在外勾結想要加害於恒？否則，澄心就要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青蘿還不肯鬆口，我猛地拍案而起道，“是南唐遺臣、趙德潤府中人，還是……還是趙家的人？”
青蘿被我勃然的怒氣驚得渾身一顫，卻還是不願開口，我徹底失去了最後的耐心，高聲喊來在殿外伺候的郭槐，右手揚袖吩咐道，“去，領本宮親衛到相國寺將俗家弟子澄心拿下，罪名是行刺皇帝！”
郭槐一聽是要拿下澄心，兩眼閃過興奮，連聲應“是”，並且毫不遲疑的轉頭去辦。然而就在他一腳將要踏出書房門檻時，青蘿忽然從身後跪撲在地抓住他的衣袖，郭槐下意識的想要甩開她，卻無奈她攥的更緊，二人僵持了一會，終究青蘿的力氣還是抵不上郭槐，被無情的推到了一旁，青蘿製止不了郭槐，急轉過身來向我叩頭道，“娘娘，奴婢錯了，那件事真的和澄心無關，奴婢隻是托他轉送官家出京的消息而已！”
我喝住郭槐，郭槐識趣的站在了門邊，我又緩緩坐下，兩眼卻一動不動的盯著青蘿道，“看來這個人不是趙家的人了，那到底是誰？”
青蘿兩頰掛著惶悚的淚，反問我如何排除趙家的人，我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道，“若是趙家的人，恒的行蹤還須用得著你去告訴嗎？”
青蘿心死般的閉了閉眼，點頭道，“的確不是趙家的人，盡管奴婢曾經想過挑撥趙家的人去殺了皇帝，可無論是太祖一脈還是魏王一脈，沒有人願意這麼做！或許是皇帝對他們真的很好，或許他們心裏還是想著為這個江山好的，總之誰也不願動那樣的心思，就連當年那些似侯爺般被流放到嶺南受盡冷落的趙家宗親也絲毫不動這樣的念頭！奴婢無奈之下，隻有動用了曼珠給我留下一點力量！”
“曼珠！”我淡淡的提起這個名字，沒有問為何會是他
青蘿抬袖拭去頰邊的淚，詫異的看了一眼似乎早有預料的我，繼續道，“曼珠在臨死前，留給奴婢一塊黃幡，他說，有朝一日若是奴婢想要報仇了，隻要將黃幡掛在相國寺內舍利塔的飛簷上，就會有人來為奴婢達成所願！奴婢一開始也是半信半疑，隻是讓澄心將黃幡掛上去試試，不料真的有人去找澄心了！這個人說他是曼珠的舊事，他可以為曼珠做一件事，隻能是一件事，但生死可付！奴婢便讓他往澶州去刺殺皇帝，他當真就去了！”
說到這裏，青蘿的身子幾乎要匍匐到地上，我咬牙道，“那個為你去殺人的人，是誰？”
青蘿搖頭道，“奴婢不知，那人隻出現兩次，每次都蒙著麵，奴婢看不清他的臉！”
“你是看不清，還是不想說？”我不信道。
青蘿再次搖頭道，“奴婢真的看不清！”
聽她語態，我便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我在心裏大大的鬆了口氣，但目光卻像寒冰似的包裹著她清瘦的身軀道，“你說，我該怎麼處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