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玨心下冷笑,看著怒瞪著自己的司馬無缺,臉上是掌握一切的從容,卻是另轉了話——
“皇兄如今身居監國之位,自是國事繁忙,父皇皇後那邊就由本殿代為探望了。”
“你!”
“對了,進宮也有些日子了,倒不知皇嫂和我那侄女過的如何——”
“司馬玨,你若敢動她們分毫,就帶著我的屍體去上朝吧!”
“放心,隻要你好好的,她們自然也是好好的。”
看著司馬無缺憤恨不甘的離去,司馬玨這才斂了笑,“那邊近日有何動靜?”
聞言,他身邊一個弓著身的太監便輕聲回話,“皇後娘娘一直照顧著,不過皇上今晨又咳了血。”
“可有吩咐什麼?”
“不曾。”
司馬玨冷哼一聲,邊旁的太監便不敢出聲。
老狐狸,看你能強到幾時!
柳相府
下朝後柳夢留已換了一身便服,雖已深冬,可他依舊一襲單薄月牙長袍。於亭中負手而立,手中摩挲著刻著複雜紋路的黑玉牌,一個月前,他被司馬帝秘密召見,當他接過這足以號令三軍的黑玉虎符時,似乎就預見了以後要發生的事。
所以近來朝中所有的變動,他其實都是知曉的,包括司馬帝的打算,果然,這個帝王中意的隻有那個已經離京的幺子。太子?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的墊腳石。
他摸著黑玉牌的手慢慢停下,眸也隨之深彌,這賭注押在他身上,司馬帝也終是百密一疏了。好在,結果不會改變。
風來,那繡著墨竹的衣擺翩躚,容如月,而他的眸,安靜淡然的如一塊玉,靜靜看著牆一角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翠竹。
那樣的背影,看著有些渺遠,而他就如謫仙般站在那裏巋然不動,似思似怔。
那日與空緣所談之言一遍遍在耳邊回旋,亂世之局,終究,還是被打開了麼?
腦海中倏地就閃現出一個倔強身影,眸間微微一震,良久,似是輕輕一歎,亂世之人,她本不該來。
“公子?”
金玉在後頭小心出聲,手裏搭著一件雪白大氅,想是為某人而備。
再轉身,剛剛那番神色已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平素的淡然,眼似是不經意從那一角幽竹掠過,淡淡落下最後一道指令:
“今晚便啟程吧。”
夜·未央宮
司馬淩霄半臥在塌,不過半月,這個曾睥睨天下的國主此時形容枯槁,鬢角全白,麵色帶著不正常的病態,飲盡每天都會例行送來的湯藥,淡淡問了句,“老四那邊還是沒消息麼?”
戚皇後將瓷碗遞給侍從,又接了濕巾替自己的丈夫擦拭嘴唇,搖著頭,“看樣子消息應該都是被攔下了。”
現在裏裏外外全都是司馬玨的人,自從他們被軟禁開始,所有的消息全都斷了,若不是忌憚那不知所蹤的虎符,恐怕司馬玨早已幹下軾父篡位這樣大不逆的事了。
想起那虎符,戚式眼中掠過一記寒芒,再抬頭,眼裏亦是一派憂色。
“皇上,欣妍和千雅都還在他手裏——”說著,語氣微哽,握著司馬淩霄的手已帶著輕顫。
“別擔心,現在那個畜生還不敢動她們母女。”榻上的人雖一身病容可不能稍減他身為帝王的威嚴,安撫般拍拍她手,“我親自為缺兒選的太子妃豈會如此不濟?”
“可現在朝中大臣——”
“朝中有柳夢留,這點朕倒不擔心。”說著他重重咳了聲,接過錦帕拭嘴,上麵已染了鮮紅。
“皇上!”
他擺擺手渾然不在意,卻是詭異了提了提唇,“憑著助力,卻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那個位子,不是想坐就能坐的,哪怕名正言順。”
言罷,視線一移,微微渾濁的眸中間或劃過的精光就似有若無的閃進了戚皇後的眸,心中頓時一緊,直覺的他那句話意有所指,再看,他已微微垂了眸養神不語了。
就在戚氏心中驚疑不定時,司馬玨已屏退了眾人款步而來。
見那二人皆對自己不聞不問,司馬玨也早已習慣,目光從那帶血的錦帕上收回,心頭微動,摸著自己掌中的聖旨便帶了幾分玩味。
“父皇,不問問今日朝中發生何事了麼?”
床上的人閉著眸,似乎根本沒聽見。
“是兒臣的不是,既然父皇身體抱恙便頒了這道聖旨便好生休息吧。”
說著,幽幽踱到踏前,將聖旨一攤,展在他被上。
二人自然是熟悉司馬玨這樣的伎倆,太子監國便是他強按玉璽下的詔,如今故技重施自然得不到他們的回應。
隻是戚皇後眼往聖旨上一瞥,卻是經不住輕呼著站起了身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