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傷春,花開複又落。
一棵高大的樟子鬆木之上,一棟精巧的木屋,木屋之上攀爬著藍色的藤花。
木屋裏幹燥的芥子草堆之上,鋪著一整張花蟒皮,一個男孩兒靜靜地躺在上麵。
他的身上蓋著麅子皮,露出的臉龐之上,滿是黑色的痘痕,眼圈兒亦是黑色的,眉頭緊皺著。
在他的身旁,盤膝坐著一個身著鹿皮袍的老者,老者身邊則坐著一個俊秀的女孩,這一老一少正在縫製皮袍子。
這時花蟒皮上躺著的男孩兒說了句:“好熱!”
那年少的女孩兒忙湊過去,掀去那麅子皮,關切地摸著男孩兒的眉頭問道:“秋陌哥哥,怎麼又這般熱了,來,喝點兒水吧。”
說著,取下掛在旁邊的一個皮囊,遞送至他的口邊。
秋陌隻是輕抿了一小口,氣力虛弱卻不乏溫柔地對女孩道:“謝謝你,雲兒。”
女孩兒乖巧地搖了搖頭,甜甜一笑,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那名老者,看著秋陌露出的腿與臂膀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搖了搖頭後歎息了一聲。
秋陌聽到歎息聲,心中亦是很受觸動。
算而今,秋陌已然臥榻六餘載,端立不起,即便稍坐片刻亦甚困難,吃食也吞咽不便。
全憑部落中有獵到大蛇,掏蛇膽取汁以養哺身體,每每尋獲珍惜山參異果,部落中族長亦遣人送來。
秋陌全身原本起的是紅色斑點,如此這般養護之下卻是慢慢變成了黑色。
他身邊的老者與那名喚雲兒的女孩是爺孫兩個,並非是荒林部落中人,為何出現於此,當中卻也算是一樁稀奇事。
老者老葛頭是一名獵戶,所居村落位於一片的山林邊緣處,不知距此幾許遠。
老葛頭的孫女兒葛雲兒隻因貪玩兒,跟著幾個男孩兒入了深林。
不料葛雲兒一路之上隻顧著看那些奇異的花兒草兒蟲兒,沒能跟上那幾個男孩兒的腳步,迷失在深林中。
老葛頭聽說自己的孫女兒誤入山林深處,卻並未走將出來,二話不說拿起弓箭,帶著家中那隻相伴自己多年的大黃狗,便入了深林,追尋而去。
大黃狗引路之下,老葛頭發現孫女兒卻是徑直往荒林深處走去,心中不免大急,追尋的腳步不禁更緊了。
這一追便是五天四夜,一人一狗不眠不休,老人憂心之下地長途跋涉,身體最終消受不起,昏倒於地。
當老人再次醒來之時,孫女兒就在跟兒前,這讓老葛頭兒恍惚不已,以為在做夢。
他使勁抽了自己一巴掌,頓覺臉腮火辣辣的疼,孫女兒咯咯笑著解釋道:“爺爺,別打了,咱們到了另一個村子,一個住在樹上的村子哩。”
說著,扶起老爺子,帶他至木屋門口向四周望去,俱是一個個建在大鬆樹上的小木屋。
老人不明所以地看著孫女兒問道:“丫頭,咱爺倆怎會到了這裏?噢,對了,咱家大黃哩?”
說到這裏,小丫頭不由地低下了頭,聲音有些哽咽地道:“都怪我不好,對不起爺爺,要不是我貪玩兒,在林子裏迷了路,您也不會為了找我摔倒,大黃也不會死。嗚嗚……”
“好了,乖孩子莫要哭,你且說說怎麼回事兒,大黃如何死去的。”
聽到大黃已不在,老爺子心中雖然犯擰,但也隻能暫且強忍下來。
“爺爺是這樣的,當日我迷失於深林之中,又累又怕,便走入一大片灌木叢中找尋食物,恰在這枝椏遍布的灌木叢裏,碰到了一頭直立行走的大黃熊。我原本以為它要吃我,在我啊啊大叫著的時候,它卻是伸出大毛掌,將一隻黃橙橙的梨子送予我,它看我的眼神友善中透著慈愛,看著它的眼睛我就想到了爺爺您,心頭湧出一種感覺,便是它可能會帶我脫離困境,所以我便一路上跟著它。”
老爺子聽到這兒,不由地打斷孫女兒的講述道:“丫頭,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你說你跟一頭大熊瞎子呆了許多天?”
女孩雲兒輕點額頭道:“是啊,原本以為它會送我回家哩,沒有想到它把我帶到了這個村寨裏,當時我還告訴它帶錯地方兒了,這不是我家啊!”
老爺子瞠目結舌地道:“那頭大熊怎麼說?”
雲兒喜道:“爺爺您怎麼知道它會說話!它跟我說這裏有一個人需要我的照顧,還說爺爺你便在後麵。”
“你信了?”
“當時我也是不信的,說什麼我也不要進到這個陌生的村寨裏。”
“然後哩?”
“如此耗了半日,晌午時分,卻瞧見咱家大黃氣喘籲籲地跑到我跟兒前,大黃一咬我的褲腳,我就猜到爺爺真的也來了,我跟著大黃跑了許久,在一片鋪地柏叢裏,發現爺爺就躺在地上,我剛要扶起爺爺您,大黃就撲通一聲兒,趴那兒不動了,跟著我旁邊的那頭大黃熊,說咱家大黃死了哩,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