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丐幫如今是四分五裂,可眼下倒下的無一不是自己相識多年的朋友和屬下,倪健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聲:“妖女,拿命來!”如巨鳥般縱身撲向青衣女子,揮手便舞出一道劍芒,竟是正宗修仙之人所常用的禦劍術。
一直都想置身事外的仲西倒吸一口冷氣,先是千百年來隱世不出的鬼道門人,現人間又出一名修仙凡人,心中難免暗自叫苦,歎自己不該閑來無事,趟了這要命的渾水。
“妖女……你才是妖女,你們全家都是妖女!”也顧不上倪健本就是男兒之身,青衣女子粉腮一紅,一雙美目在仲西身上一蕩而過之後,連忙彎弓成滿月,竟不搭箭羽,迎著那白色劍芒虛發數箭,“本姑娘有名有姓,‘冥’宗新任宗主——李淡顏,便是我。”
由於仲西本體乃是銅鏡成妖,六識和直覺自然非凡人所能匹及,李淡顏自報家門之時,那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目光自然逃不過他的雙眼。仲西轉身,見小絲已經目光清明地站在自己身後,便以一笑拂過。
再觀倪健、顧甜兒對敵李淡顏那邊,仲西瞧見李淡顏引弓迎敵,渾然不懼那風姿綽約的氣度,本該讓人感到像乍遇瑤池仙女一般的驚豔,可仲西卻是手心冷汗連連,轉身拉起小絲,下定主意要準備趁亂離去。
倪健在顧甜兒的配合下,分散了那群張牙舞爪的死屍的幹擾,迎戰李淡顏之時自然漸漸占取了上風。李淡顏則是一麵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那些不畏刀劍的死屍來牽製鞭法詭異的顧甜兒,一麵極力躲避倪健輕巧、多變的劍招,試圖尋出他的罩門,一招奪其性命。
那一夜,天空中那輪死氣沉沉的月亮好像生出了血紅色的絨毛,顯盡猙獰之色。
那一夜,竹林原本百十人的廝殺最終卻成了李淡顏和倪健、顧甜兒之間的你來我往,其他人盡數身死,包括那名引仲西進入丐幫的周林。無人知曉那已非人力所能為的決鬥何人取勝?
那一夜,匆忙之間,也無人知曉那名模樣清秀的神秘小乞丐怎麼趁亂離開了那竹林修羅地。
數月後。
夜色已近,就連村裏那幾個開蒙的學生都早已經下了學,卻仍見田埂一旁,那間破屋裏有一農夫打扮的青年對窗而坐,遙望山間那小小的私塾,他那副秀眉緊蹙的模樣如同擔心他家小兒被先生留了學,會誤了吃飯的時辰般。
他是一個落第的秀才,家中貧窮,又是獨身,加上自幼體弱多病,無奈之下曾從乞數年,來此鄉間已有三個月之久,除了向隔壁的婆子借過幾升米外,也不見他與其他鄉親有過任何接觸。
“公子,你雖有了這無人居住的茅草屋遮風避雨,卻還是未能學會如何像人們那般耕田、種植,日子長了,這裏的人見你長時間不食五穀,卻還能活得健全安康,隻怕會把你當作妖怪來看!”說話的是一名少女,穿了一身素紗白裙,臉蛋精致,卻少了活人應有的那份生氣。
難道我學會了耕田、種植,我就不是妖怪了?青年仍舊昂首遙望,默不作聲地想著他的心思。
日出日落,月明月暗。無論是屋中那股揮散不去的腐朽氣息,還是田間由綠漸黃的麥穗,無一不在證明,仲西他已經離開離世澤很久了,也離開聶傾雨很久了。
“啪……”
那扇透風透得厲害的木門,第一次被人敲響。
會是什麼人?仲西心中嘀咕,卻沒有任何動作,那聲音更響了。敲門聲單調冷漠,卻每一下都恰到好處,不會讓那扇破門今夜就入土為安。仲西見來人仍平靜地敲著門,並無任何過激的舉動,便站起身,示意小絲點上燈,自己則是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婢女裝扮的美貌女孩兒,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雖不及小絲那般出塵,卻也顯得成熟幹練:“請問,你是仲秀才嗎?”
“是。”仲西答。
隨後,那婢女禮貌地道了個萬福,轉而看了眼身後,見空無一物,這才說道:“我家小姐有要事需找仲公子商議,冒昧來訪,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