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統統給我住手!”遲來一步的倪健運足內力,將吼聲強行灌入竹林裏每一個人的耳中,雖不知是否有人被其內力震傷,反正為此是引來了他身旁顧甜兒痛苦的白眼,“你們這樣部分青紅皂白就互相殘殺,對得起丐幫百年來一直推崇的‘忠義’二字嗎?傳功、執法二位長老都沒有出現在其左右,你們怎麼能這麼輕易就相信竹屋裏出來的人一定是薛幫主呢?如若他真的是薛幫主,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自相殘殺,自己卻是在那含笑看戲呢?”
與此同時,化為一道疾影的小絲也已悄然飄至那青衣女子身旁。
彎眉如柳,青絲似瀑,加上那張精致的臉顏無一不張顯出女性柔美,更有那一股淡淡的脂粉幽香直直湧入小絲鼻腔。即便是小絲這般女性靈魄,此時難免也有些神魂顛倒。
“地府不歸,往生不去,為何要隨那男子漂泊人世?”青衣女子似如自言自語般將朱唇輕開輕合,但那毫無重量的幾字卻猶如重錘,驚得小絲捂胸倒退,“美麗的,西域女子。”
“子”字字音剛落,一股凜冽殺氣立時自那青衣女子身上湧起。青衣女子冷笑一聲,柳腰間那青色綾帶無風自動,如兩條靈蛇般扭曲起舞,卻見她纖手疾動,趁著小絲還未回神之際,抽下她綰發所用的兩根尖長發簪,再見她手中碧芒一動,突然幻出一把墨玉長弓,細弦一引,以發簪為暗器,直襲不遠處那位白衣翩翩的倪健堂主和嬌小可人的顧甜兒。
已不算明亮的火把自然無法將疾射而來的發簪所經路徑照得清楚,倪健隻道是迎麵有勁風襲來,好在會聽風辨器,匆匆拉起顧甜兒,雙足輕輕點地後騰空虛踏數步,竟浮身躍上了竹屋屋頂。此時的倪健居高臨下、衣袂輕擺,加以眼前眾人廝殺一片、血汙滿地,無形中倒也憑添了他幾分睥睨天下的氣勢。
一見原先的薛淡語薛幫主突然化作女兒身,拚殺慘烈的丐幫弟子登時紛紛停手,那一雙雙殺紅了的雙眼也不約而同地望向自家的堂主,隻待四大堂主一聲令下,便會紛紛揚起手中的武器,將那名可惡的妖女當場斬殺。
一直以守為攻的周林一見戰事暫停,本想出聲緩定人心,卻不料被他家堂主李非名先聲奪人:“倪堂主果真是名不虛傳,人未至便以認出此‘薛幫主’乃是妖女易容假扮,厲害!”
似褒實貶,李非名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說那個假扮幫主的女子本就是與倪健勾結:“廢話不多說,現在我幫四大堂主已經聚齊,隻待此妖女伏誅、以她的頭顱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後,我們便比武奪魁,勝眾人者,便是丐幫新任幫主,如何?”
天、地二位堂主自然是隨聲附和,餘下的三堂弟子見主子如此,也就跟著開始呼喝起哄,唯獨黃堂眾弟子靜靜地看著竹屋頂端的倪健,默不作聲。
“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是不是,美人?”話語之間,青衣女子雖是麵朝丐幫弟子,卻見她素手一揚,朝著愣神未醒的小絲打出一枚烏金長針。
仲西本不願顯露身手,隻道那青衣女不過是凡夫俗子,現今卻見所射出烏針鬼氣森森,詭異非凡。他急忙身影疾閃,瞬間飄至小絲與那青衣女子之間,伸出食指與中指穩穩夾住那根細長烏針。陰寒刺骨,果然是鬼道之物。
想那丐幫弟子也無非都是些人間平民,自然不曾有過什麼奇遇和仙緣,哪能看出剛才事情的凶險,隻道是自己這邊突然殺出一名神秘弟子,隻是二指輕捏便破了那妖女召喚同伴的器物,紛紛鼓掌叫好。
“我不跟你打!”青衣女子見仲西麵色古怪,又能以鬼為仆,怕他也是同道中人。屋頂上的倪健見自己這邊突然有高手響應,腰間寒光一閃,一柄三尺軟劍立時直刺青衣女子天靈、百會兩處致命要穴。
見勢危急,青衣女子卻是嬌笑一聲,然後騰身輕躍,避開那奪命的一劍,趁著當下丐幫群雄警惕心下降,順手朝著他們又是揮出一捧烏金長針。就在倪健暗叫不妙的時候,卻見那捧烏金長針竟然盡數突地失力,準確地刺入了躺地的死屍身上,活人無一中招。
烏芒暗動,青裳輕舞,若不是林間屍橫遍地,那女子配以青竹為景,隻怕是一笑傾城也無妨。
“起!”青衣女子雙手碧芒爍爍,疾速變幻著手印,那些死去不久的丐幫弟子驀地立起身子,仿如重獲生命般,但那死白的膚色依然表明著他們死去的事實,“殺!”
青衣女子聲音陰寒冰冷,肅殺之意更是破體散出。瞧見那些死屍爬地而起,張牙舞爪地邁近那群仍未緩過神來的丐幫弟子,雖說它們舉止笨拙,卻一舉一動無一不顯露著奪命之意,那些手執刀劍的丐幫弟子胡亂地揮舞著刀劍,拚命地朝著那些“複活”的實體身上刺去,砍去,試圖就此再奪取它們這些同伴的“生命”。當哀嚎之聲再次回蕩在青竹林時,便見那些原本活著的丐幫弟子,一個接著一個地被那些早已死去的屍體撕咬、抓啃,更有甚者被它們剜心、腰斬,模樣淒慘萬分。
月無聲,夜迷離,道是修羅人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