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穎和韓木飛對視一眼,韓木飛的目光更長遠一些。他看到了,在門口那個視角所看不到的。
小亭不遠處,還有一塊巨石。上麵用工整的小篆寫著四個字:華胥擎皇。
韓木飛苦笑著,漸漸變成了放聲大笑,“好!好!好!我韓木飛也算不枉此生了,上古三大陣,蚩尤戰陣、伏羲八卦大陣、華胥擎皇大陣,此生得見其二!好啊!”
寧穎心驚,原來是華胥擎皇古陣,怪不得。
她拍了拍韓木飛的肩膀,“古陣也得闖,你看那些藍色的東西。”
韓木飛的視線不再停留,順著寧穎手指的方向,那些詭異的藍色,遊動著,如同魚兒一般。
“這是…”
“這是水母!”秋宵吟肯定道,“原來是這東西!”
“這是什麼?”寧穎從未見過這東西,疑惑問道。
秋宵吟指著一簇藍光點點,“那些藍色的光斑就是水母,我在瓊州見過,是當地的漁民告訴我們的。”
楊玏好奇蹲下身子,要伸手去撈,被秋宵吟一巴掌打了回來,“別碰,有的有毒,有的帶電。”
“真神奇。”楊玏覺得每一次遇上和陣法有關的東西,都會讓他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這樣的感歎,他每一次都會發出,“就是這東西,讓這片焦土帶了電?”
“多半是的。”秋宵吟回答道。
暗河並不算寬,幾人扔了棋子探路之後,紛紛躍到了河對岸。
華胥擎皇四個字,重重壓在韓木飛心上,表情凝重。
後人流傳最廣的說法則是,華胥擎皇陣可看人心,心胸坦蕩者,便覺無有異常;心術不正者,則入地獄,不得超生。
傳說的多了,就愈加顯得此陣神秘莫測,又兼之失傳,所以,修習奇門術數者,對於華胥擎皇陣的顧忌,比起其他陣法要多的多。
一行人已經在草地上坐了很久,韓木飛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小亭子,而他在地上推演了好久了。
“我怎麼覺得,這一次比上一次困難好多。”楊玏背著韓木飛,小聲跟寧穎說道。
寧穎雖然讚同,但沒有太大的擔憂,“是啊,他已經好久沒有用東西記錄之後再算了。”
秋宵吟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有些坐不住了,也過來和兩人聊天,“什麼是華胥擎皇?給我們講講。”
“華胥是上古的一個國家,或者說民族。據說,華胥國裏有一片雷澤,裏麵住著的雷神脾氣十分不好,每當他不順心的時候,就會降下雷電。華胥國的子民因此,生活的非常不好。後來,有個華胥的姑娘去找雷神評理,雷神讓這個姑娘嫁給他。華胥為了國家,就答應了,再後來,華胥姑娘為雷神生了個兒子,雷神很高興,就再也不亂打雷了。”
“那時候的人,還真單純。”卿晴感歎道。
秋宵吟對於陣法雖然並不熟稔,但也知道一些皮毛。他凝眉問道:“華胥氏的兒子?豈不是伏羲?”
寧穎點頭稱是,“沒錯。後來天帝聽了雷神的故事,封伏羲為華胥國的國王,也就有了最早的人界之王。”
“啊!你們看,這裏像不像這個傳說!”楊玏指著對麵的焦土大喊道。
幾個人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包括韓木飛,也放下手裏的東西,看著遠處剛剛走過來的焦土。
經過他的點撥,寧穎恍然大悟,可不是嗎!
那片焦土如同最初的華胥國,遍地雷電,水深火熱。當渡過雷澤,就是風調雨順,華胥姑娘嫁給雷神之後的華胥國。這樣的設計還真是巧妙!
那麼亭子裏坐著的那個人,是誰?
“伏羲。”韓木飛低沉喃喃。
寧穎輕歎一聲,“韓木飛。”
韓木飛轉過身來,走到她麵前,“怎麼了?”
“神話終究是神話,不論是華胥氏還是華胥擎皇陣,從來隻存在於傳說當中,若不邁出一步,就不會知道前麵的到底是神,還是人。”寧穎心裏已經有了想法,眼神堅定地看著他。
或許因為是女子,寧穎從進了仇冰山開始,對於古籍中記載的神話傳說很感興趣,因而涉獵廣泛。不過,看多了之後,就生出一種感覺,故事是故事。但歸根結底,現實還是現實。故事可以看,但不能盡信,有很多東西,在古籍的記載中或有相悖。可見,這些你能看到的東西,都是前人想讓後人看到的,一般不想讓人知道的,都毀掉了。
“皇帝夢華胥而大治,至於華胥是否存在本身並沒什麼意義,但其發人深省,使上位者負起責任,百姓長治久安,才是根本。韓木飛,這正如我們此時處境一樣,我們被困在華胥之境當中,是力圖而為,還是大夢不醒,是我們自己決定的。”
寧穎的話一字字敲擊在韓木飛心上,不錯,從一進入這裏,所有人就都開始猶豫。刨開韓木飛不說,楊玏做主紅蓮山莊兩年,一直心思果決;秋宵吟艱難上位,手段更加不用說;就算是卿晴,這些年的曆練,落閑閣垂危之時,尚能保全心腹殘餘,於總舵集結。這四人,無一不是好的領導者,然而,都被眼前那一片焦土所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