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雲若煙看著她們兩個。
有一瞬間,她察覺到眼前的這玄靜師太和妙善師姐好像是變了。
徹底的變了。
周身氣質和眉眼神情都變的很徹底。
很陌生。
“翁主是否以為自己不過是一個卑賤妾室所生的庶出女兒?可實際上並非是如此,翁主的母親並不是一個身份卑賤的侍妾,而是西涼國的貴主千江。當年因為王位之爭,貴主支持的皇子落敗,她又同彼時西涼的新帝徹底撕破了臉而刀劍相向,故而最後落敗,她被一路追殺,最後才被迫淪亡到東陵國,當時她懷著孕,不得已才委身雲謙做了侍妾。”
說著玄靜歎了口氣,“雲謙貪圖貴主的美色,隻是貴主心裏並沒有他,他一直都是好好的養著貴主也不敢動她,但是貴主當時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在生下翁主你的時候,她已經是徹底的油盡燈枯,但是最後,她還是要去找新帝去做一個魚死網破,於是……她到最後也未能抱抱翁主。”
這些事好像都太久遠了。
雲若煙也感覺自己好像是個事外的人,她全然不記得這其中的蜿蜒曲折的是非,也不知道千江彼時的心境心情。
不過……
自己竟然是千江的孩子?
那自己是千江和誰的女兒呢?
星辰朝妄?
玄靜看著雲若煙麵色微微發白,她歎了口氣,還是決定繼續說:“我和妙善一直都是西涼留在東陵的暗線,一是為了照料你,二是為了監視東陵。雖然千江貴主現如今的身份的確是很尷尬的被廢了,不過……翁主的母親千江雖然已經去世,但現在西涼的蠻王是翁主的舅舅之一,並且翁主還有一個和朝瑰貴主同母異父的親舅舅,在軍中掌大權。”
是嗎?
這其中太曲折了。
她一時間沒辦法消化,分明昨天還是好好的,她赴死也就赴死吧,雖然不甘心,雖然不情願,但是她命該是如此也沒有辦法,但是現在……
怎麼會是這樣呢?
自己當真是西涼蠻夷的人,自己也當真是……
千江的女兒。
那個倔強執拗的女人的女兒。
雲若煙感覺自己這幾天活的真的是七上八下,她就想活的簡簡單單的,大不了就一人一馬仗劍走天涯也是可以的。
可是現在看來。
她好像陷入了一個怪圈,她想著的是能好好的過屬於她的小日子的,可是那個名為命運的怪圈卻抵死不讓。
她隻能受著。
也隻能隨著命運的齒輪向前行進。
依舊是頭疼的,雲若煙長歎了一口氣,她察覺到床頭的青燈,上麵落滿了灰塵,好像是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她也是突然才想起來自己前不久過來的時候的場景。
她啞聲道:“你們應該在我離開後就也離開了這裏吧?”
“是,我和妙善去了蠻夷尋了蠻王。”
玄靜眼裏也現出了幾分的無奈和荒蕪,她抬眼去看窗戶,窗戶處打下來的陽光落在蒙了塵的桌麵上,也帶了陳舊感。
好像是隔著十幾年的時光。
“千江貴主說過的,她說她爭了一輩子也想了一輩子,雖說最後也沒得到什麼反而卻一直在失去,不過那也是她自作自受她活該。她最後不希望翁主你能回西涼,也不希望你能重坐貴主的位置。她說,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你能平安,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
母親應該都會這麼想。
雲若煙想到自己前段時間來看玄靜的時候,玄靜師太奇怪的反應和最後的那句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再來了……
她應該料到了。
再次和雲若煙見麵的話,雲若煙就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雲若煙,就會變成撕心裂肺掙紮在是非裏的雲若煙了。
雲若煙說:“我記得我是被東陵人給抓住了,他們要把我給斬了,但是我喝了一杯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感覺天旋地轉昏睡了過去,到現在才全是徹底的清醒。”
她又抬起眼,去盯著玄靜的眼睛:“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畢竟也不是個傻子。
這事雖然錯綜複雜,但好歹也不是一個劫獄就能解釋的清楚的。
畢竟那是刑場,圍觀者成千上萬。
還有幾百侍衛和墨非離在場。
劫獄的話單單就憑玄靜一人是怎麼都不能把自己給救出來的。
玄靜重重的長歎,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全盤托出。
分明是這幾天的事情,她卻感覺好像是隔著幾十年的光陰一樣。
蒙了塵的紅塵。
借著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她身邊展開了卷軸。
清風明月一麵,血雨腥風一麵。
徐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