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
雲若煙感覺到咽喉處翻湧上來的血腥味,她很想一口血噴在朝繪臉上,可是他距離自己太遠了,她完全吐不過去。
半晌。
她點了點頭,又跪下去拜他:“多謝陛下恩愛,臣,叩謝隆恩。”
雲若煙出了禦書房,冷不防看到外麵的陽光。
陽光刺眼,可是和朝繪的目光比起來還算好的。
她也沒有任何不適。
妙善站在不遠處,麵前跪著一個公公,那公公自己伸手左右開弓扇自己耳光,他下手很曆害,臉頰很快腫起,有血順著唇角不住的下滑。
他口齒不清,卻還在一直說:
“奴才有罪,奴才不該對翁主大不敬,求翁主原諒,奴才有罪……”
他一顫一顫的在說。
雲若煙心肝在劇烈的顫抖,她立刻疾步走過去,顫抖著嗓子厲聲道:“住手!”
妙善怔了怔對著她行禮。
雲若煙指著臉已經腫的像個豬頭的公公,顫聲道:“你在幹什麼?”
妙善實話實話:“這公公膽大包天居然對翁主不敬,屬下隻是小小的懲戒了他一下。”
“小小的懲戒?”雲若煙顫著手指著他,“你看他都成什麼樣子了,這居然也算小小的懲戒?”
妙善微微抬頭,眉眼帶了幾分倔強:“翁主,你太仁慈了,才總會被他人編排欺辱。”
“那是我的事,同你沒有關係!”
妙善冷著臉沒有再說話,雲若煙便蹲下身子去看公公的傷勢,她從懷裏掏出來了幾個瓷瓶,找到一個瓷瓶確定了裏麵是治療皮外傷的藥遞給他:“抱歉,我方才進去了不知道外麵的事,我代她為你道歉。這是我研究出的藥,治療你的傷勢有奇效。”
公公自然不敢不伸手不去接。
而這一切動作,都被剛好出門來的朝繪看了個真切,他眸色深深的籠著複雜之色,其中心思翻湧,但最後卻是盡遮掩在了笑容裏。
“這是在做什麼?”
雲若煙嚇了一跳,立刻回身行禮:“陛下。”
朝妄點頭:“嗯。這是在做什麼?”
“沒有什麼。”雲若煙輕笑,“一些瑣事罷了。”
朝妄輕笑著說:“嗯,你們這些下人,還不去拜見朝靄貴主?”
眾人微怔。
妙善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當即跪下拜下去:“參見朝靄貴主,貴主千歲長樂。”
“參見朝靄貴主,貴主千歲長樂。”
……
聲音綿延不絕,似是她出了水月庵的時候玄靜師太為送她而敲的鍾聲。
謐夜靜沉。
天邊月色慘淡,透不過深厚的雲層。
江山。
處處縱橫捭闔。
有文人歌頌史書傳奇,有旅客歌頌山川河流。
有說書人歌頌朝代更迭。
有閨中小姐歌頌驚豔絕倫的愛情。
也有人歌頌傷疤捭闔的被鐵馬踏碎了的、被烽火狼煙侵蝕了的山河。
有人歎息城門失火。
有人驚懼殃及池魚。
仿佛這世界上的一切都需要人去歌頌,也都值得人去歌頌,歌頌後千萬人再傳頌。
一些平淡無奇的故事就成了傳奇。
聽史書說其中故事。
一個故事百般滋味千種情緒心情。
雲若煙站在一處院子裏遲遲未曾動。
她看著遠處的月亮。
和近處的這棵樹。
曾經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墨非離帶著她來過這裏,他說這裏是他母妃生前住的地方。
那時繁華尚且曆曆在目。
雕甍的窗和鎏金的框。
雖然已經衰敗了的池塘,還能隱隱看到池塘裏的落敗荷花的蹤影。
彼時是秋季。
暮秋。
這院子的確是格外的繁華,即便是現在還能看到當初的燈光。
比薑貴妃的院子還要好。
墨非離說:“這院子從我母妃離世後就被封鎖起來了。”
雲若煙問原因。
他說:“禦醫放出的消息是我母妃得了疫病,怕傳染到別處,所以這大門就落了鎖,所有的繁華和當時榮寵都被鎖在裏麵。”
“可實際上並不是疫病,隻是皇帝為了紀念我母妃而找出的一個理由,他把此地封鎖了,禁止任何人入內。”
最後,他說。
“帝王有時候應該也是有真正愛著的人的,隻是太多原因在其中,而讓他不得不,全部忘記了。”